对比起来,王太广的死,就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了。
“你说人是被谋杀的,你可有何证据。”
他本想直接把人打发走,好去看看许平昌情况如何,可这跪在下首之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像是读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般,固执的等着他去主持公道。
一个不上台面的县令,活了五十多年岁,又是死在洞房花烛夜,这世间上哪里找这麽赚的死法。
居然还不知足,死了便死了,还想怎样。
“自然是有的,这是根据当夜值守的护卫口供,画出来的那对奸夫银妇的样貌,您看。”
眼前人从怀中掏出两张画卷,在许忠面前展开,画上是年轻的一男一女,那女子样貌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的,但也带着几分倔强的清丽,如同崖边生长的野草般坚韧。
那男子,生的实在漂亮,甚至比那画上的女子还要美艳上几分,只是这张脸,着实让他有些眼熟。。。
“大胆!来人,给本知府拿下这狂悖之徒!”
许忠面色陡然大变,厉声呵斥,从来人手中抢走了那副有着男子画像的卷轴。
他还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这画像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後果。
许知府家里叮铃咣当,吵了一个上午没消停,抓了那个来传信的衙役,又差了人去好生埋葬马有,他才终于有了时间,去看他那无辜死去的儿子。
新婚洞房里的红烛烧到了尽头,只剩个没被红油淹没的烛芯,还在倔强的燃着,插在桌上的那一朵红梅,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夜晚便已经彻底枯死。
许平昌一身大红喜服,面上血色逐渐消失,惨白一片,他就那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角甚至还残留着几滴未干透的泪渍。
一见到许平昌这幅样子,许忠便不由觉得心里一阵剧痛,已经年迈的他,蹒跚着步子,晃晃悠悠往门内走。
这幅场面,即便是旁人看了都难免悲伤,更遑论至亲之人。
幸好没许夫人没跟着一起过来,没见到她最心爱的儿子身死的惨状,否则定会因此而痛苦半生。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泪先一步越过了声音,滴落在许平昌的衣摆上。
许忠身後跟着一名年轻的仵作,她身材消瘦,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黑袍,干枯焦黄的头发随意用簪子扎在脑後,面色是毫无生机,死气的白。
比起许平昌,她似乎更像个死人。
“知府大人,还是让我先来看一看吧。”
女人说话时语气轻飘飘的,明明她就站在你的近前,却始终觉得,这声音像是从千里之外传来,让人难以琢磨。
“麻烦你了,尸姑娘。”
十里八乡最出名的仵作,尸姑娘当之无愧,她原本正在祁县帮忙验尸调查,得了许忠的调令後快马加鞭的往这里来。
身後跟着的是在这麽些年,尽心尽力伺候的老管家。
老管家这麽多年操持整个许家,许平昌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但那也是他自小当心肝疼着长大的。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成家,结果出了这麽一档子事。
“大人,您就让尸姑娘看看吧,这样也好查出来真凶,给大公子报仇啊。”
老管家死命拦着,失去理智近乎癫狂的许忠,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示意尸姑娘关上房门。
房门似乎拥有着某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力量,一旦关上了,就能将屋内外的世界,彻底隔绝开。
门外是声嘶力竭的哭嚎,门内是生机尽丧的绝望悲凉。
尸姑娘一手银针探出,轻轻扎在许平昌的脖颈处,不消片刻,银针瞬间被毒素染黑。
尸姑娘面色惊变,心下暗暗感叹,这毒性实在是猛烈,比她的腐尸毒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又是一枚银针探出,轻而易举插入了许平昌的右胸处,这次银针的反应来的很慢,尸姑娘便趁机将屋内摆件全都查探上一番。
地毯上,杯盏中,酒壶里,甚至这朵枯死的红梅上,都抹了剧毒。
这是,奔着必死来的。
……
“老话说相由心生,说的还真不假,你这人看起来就是一副贼眉鼠眼没良心样子,既然没胆子承担就别做,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做给谁看的。”
刘黄若吓破了胆,被秦不弃这麽一问,该说的不该说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他全都毫无顾忌的抖落出来。
华应飞一边瞧不起他这幅胆小如鼠的样子,一边听他说着和秦百宝有关的事,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要点评上几句。
听完也不忘自己的立场,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指责刘黄若的畏畏缩缩,赚昧良心的黑心钱。
秦不弃垂落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可却顾及着这样做带来的後果,于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早该做好准备的,知晓秦百宝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商海奋战,有多麽的不容易,只是刘黄若所说的那些,远比她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还要糟糕的多。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些画面,她就会想,当时的秦百宝有多麽绝望,多麽恐惧。
真恨不得,能现在就杀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