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忽视自己的想法之後,偶尔冒出头的冲动像是忘记南迁的雁,落单在茫茫无际的雪原,很难顺利的熬过隆冬冬。
华应飞最後还是没回去,阿助伤的很重需要修养,不能长途跋涉跟着他回去,銮城也不能在这时候离开他,阿辅也不能离开。
好像能够轻易被放弃掉的,只有秦不弃。。。
徐风和秦不弃从天牢越狱的事,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三天,老皇帝像是对此毫不在意,皇宫里依旧安静的如同一口古井。
其实皇宫里并不安静,只是宫墙太高,挡住了所有往外吹的风,也挡住了阿圆差一点自由的期望,所以外人看它的时候总觉得它很安静。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麽会是你。”
在秦不弃看来,她和徐风之间的关系早就该以陌生概括,徐风根本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天牢救她。
而且越狱这种明显违反大朝律法的行为,从来都不是一心维护正义的徐风会做出来的事。
“其实也没什麽不能理解的,因为承担了要救你的责任,我才能从那天晚上活下来,所以就算现在去死也没关系。”
“反正也多活了不少天。”
从他们上次一别至今,几个月的时间对秦不弃来说或许只是恍如一梦,没有什麽值得记忆的地方,但对徐风而言不同。
或许是因为徐秀才对他的教导太过古板,徐风的世界里从来都是非黑即白的对错。
可他从离开銮城到进京的这一路上,亲眼目睹了世界观被摧毁的过程,于废墟中重新爬起的那个人不是他,死去的那个才是他。
後来他开始分不清什麽是对错,开始怀疑从前的一切是否正确,就是在那段时间他遇到了出宫巡游的华应邵。
两人为一首词的解义而争论不休,也因此结缘,之後的一切顺理成章。
华应邵起了惜才之心,招揽了徐风入他麾下做个幕僚,徐风感念他的指点迷津,一直尽心尽力为华应邵出谋划策。
他跟了华应邵没多久,但却对他的各种观点很赞成,原有的世界在他眼前死去後,是华应邵重建了它。
哪怕後来华应邵动了想用秦不弃威胁华应飞的心思,徐风也觉得没什麽不对,他默认站在了华应邵的阵营里。
他开始认同这个观点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是可以接受的。
直到看见秦不弃血肉模糊躺在他眼前的时候,徐风猛然意识到了什麽。
做叛徒是一件可耻的事,无论站在任何立场都不会被原谅。
但徐风并不怕被人唾弃,他将自己遗忘了太久,而现在,他要做自己心里坚持的正义了,他要让秦不弃活下来。
他将华应邵所有的计划写成密信,送到了华应飞手上。
即便明知结局会死,他仍然选择继续跟随他的主子,和他一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死局。
全当是。。。还了这份知遇之恩吧。
“能变成现在这样,看来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
如果一个人不想跟你谈论他的过往,那你最好也别去问。
秦不弃没再继续追问原因,既然现在已经从皇宫逃离,没了性命之忧,她当下唯一要做的只有养好伤。
“小表姑,先把药趁热喝了吧,早些把伤养好才是正事。”
秦赫推门进来,手上端着还在冒热气的药碗。
这世上最大胆的事莫过于此。
徐风带着秦不弃劫狱,可他们没有因此亡命天涯,没有食不果腹风餐露宿,反而是留在了京城,留在了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秦赫,你不是秦家人吗?为什麽会跟徐风扯上关系?”
徐风为什麽会来,秦不弃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秦不弃也不知道;至于秦赫为什麽会在这里,为什麽会和徐风认识,秦不弃更加茫然。
她什麽都不知道,问也得不到答案,但她还是乐此不彼的问。
“小表姑,这问题您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实在没办法回答您的问题,您还是安心养伤吧,剩下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秦赫摇头笑了笑,视线与徐风相对,各自微笑颔首,看起来格外客气的样子。
明明都不熟,居然还敢承担得罪老皇帝的风险救他们,秦不弃可不会觉得秦赫是因为亲戚关系会帮忙到这个程度。
秦不弃虽然不懂皇权争夺背後的那些弯弯绕绕,但她的直觉向来没错。
秦赫收留她,是因为华誉的示意。
华誉一直没机会去问华荣,关于秦不弃到底是不是她派来的卧底这件事。
于是她就这麽一直误会着。
走之前再三叮嘱了秦赫要好好留意秦不弃的动向,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