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格外天真无邪,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配上金小俏那微微张大的眼睛,更显得残酷直白。
卞静然一时间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当面叫她让位!她怎么敢的!
片刻,金小俏又笑了,摆摆手,丝绸制成的轻纱拢袖轻轻飘浮了两下:“跟你说笑呢!什么正房奶奶的位置,我可不稀罕!我在这儿挺好的,今儿冯大公子若来,我便与他一双两好,鸳鸯戏水;若他不来,我一人做什么不成?宅院里多的是丫鬟奴仆,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必操心银钱,也不用谋划人情来往,这就够了。”
说罢,她抬手拢了拢微微松散的髻,“倒是大奶奶你辛苦了,冯家的宗妇可没那么容易做。”
卞静然捏紧了帕子。
她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再不济也该有个耀武扬威的骄傲姿态。
却不想寥寥数语已败下阵来。
这女人竟然同情她!
一个外室,同情她一个正房奶奶!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胸口起伏不定,卞静然忍了又忍,咬着牙:“你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爷,就不怕来日他弃你而去,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又不是没被舍弃过,同样的事情来一次就够了,难不成真有那愚笨之人学不乖的么?说起来,什么叫舍弃?常人都道,男人玩弄女人的情意,我却不愿这样想——男女之间,谁玩谁还不一定呢,嘻嘻。”
“好不要脸的贱妇!!”卞静然拍案而起。
“大奶奶仔细着些,别弄坏了我这儿的东西,回头大公子问起来,我是替你遮掩好呢,还是不替你遮掩?”
金小俏捂着心口,似乎被吓了一跳,但面上依旧笑语盈盈。
“你当真这般不要脸?一个女人,就这样随意与男人苟且?”卞静然气得脸色都变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
金小俏笑道,“大奶奶有这训我的功夫,不如回去教训教训大公子,毕竟我可还没向你敬过茶,可你与大公子是真正拜过天地的夫妻。”
卞静然哑口无言。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现自己竟没法子让眼前这女人闭嘴。
对方所言,句句在理。
这女人更是毫不在意冯天护一般,都摆在明处,更让她无从下手。
在闺阁中时,卞静然也没少见过那些太太奶奶拿捏姨娘妾室的手段,可没有一样能用在金小俏身上的。
她的出身与涵养也不允许她真的对金小俏大打出手,那也太丢人了。
瞪着对方良久,她终于冷哼两声:“好好,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憋着一口气飞快走出大门,跨出门槛,她又回眸恨恨地盯着那门旁挂着的牌子。
“金宅,什么金宅!哼!”
气呼呼地坐进马车里,身边的丫鬟忙劝着,卞静然深吸几下,总算平复过来:“倒是我轻敌了,没想到是这么个贵妾,好好……”
不入府她就无法名正言顺地拿捏这女人;
入了府,凭这女人这般受宠,怕是冯天护跟前压根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卞静然此刻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马车徐徐,突然外头又冒出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