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欢愉、人间鱼水,她不怕。
—往情深、真情实意,她反倒胆怯了。
她不明白他,又害怕这不过是一场妄想,又或者是一场骗局,还不如亲手打断,在这里便终止。
倘若雀跃喜悦是浮梦,那就早一点醒来。
她宁愿亲手打断,也不愿沉溺其中。
“究竟是什么样的关联,让你这么讳莫如深?”曲不询沉吟许久,声线沉沉地问,目光垂落在她肤光清湛的脸颊上,微顿,“能能和我说吗?“
沈如晚抿着唇。
她犹疑起来,倘若只是她自己,她直说也无妨,反正她也无意去遮掩,落得什么样的结局都是她自己的报应。
可还有沈晴谙、还有沈氏,还有她师尊。。。。。。
罢了,他们各自有自己的报应。
世事难两全,她既想要公义清白,又想尽力保全一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事?
沈如晚张张口,不知怎么说。
“倘若还信不过我,不说也无妨。”曲不询沉默了一瞬,抬眸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顿,“我只问一个问题——是你自愿的吗?“
沈如晚微怔。
是她自愿卷进这件事里吗?
“不是。”她终于斩钉截铁,“绝不是。”
曲不询信她。
“你不说究竟是什么关联,我也难以判断,但以翁拂对你的态度来看,你在这件事里牵扯得应当也不算深,否则翁拂不应当如此戒备提防你,以你的能力,这翁氏山庄反倒应当上上下下都听你指挥才对。”他声线稳稳的,“既然地位不算核心,那么单凭你深夜盗图、反杀一名丹成修士的事,即使你有些罪责在身,也已经能将功折过。”
“这世上功德有大有小,罪责也有,只要不是有心作恶,事后尽力弥补,也能算得上无愧于心。”曲不询望着她,语调平平的。
沈如晚心情复杂难辨。
“如果我对你说的都是假话呢?如果我只是伪装呢?”她问,“如果我真的牵扯很深、罪孽深重,你会替我遮掩吗?“
倘若他说是,她反倒要失望了。
颠倒黑白、徇私舞弊,再是真心真情,她也失望。
曲不询深深看她。
“不会。”他声音低沉有力,“希望你不是,我不想亲手送你进渡厄峰。”
“但如果我是,你会送我进去,是么?”沈如晚问他。
曲不询神色漠然。
他沉默了片刻,很短暂地点了一下头。
沈如晚反倒有种微笑的冲动。
她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可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曲不询忽而说,“如果你是这样的人,我不会在小楼里遇见你,你也不会任由我把阵图带走,更不会耐心对待那些药人,让他们个个对你心悦诚服。”
曲不询说到这里,目光很深沉地望了她一眼,“一个做了这么多还会心怀愧疚、自厌自伤的人,我不相信她会在这里骗我。”
有什么必要?
剔去了那曾经赫赫扬扬的头衔与名号,剥去那些曾经如虎添翼的背景,如今他也不过一介散修,藏头露尾、隐姓埋名,稍不慎暴露真名姓,便又是一场穷途末路。
他们是陌路相逢,彼此都到绝境崖边,谁又比谁强到哪里去?
“我说我当初是被诬陷的,你不也信了我?”他反问。
沈如晚一怔。
叫他这么一说,她竟当真觉得自己要被说服了。
沈如晚一怔。
叫他这么一说,她竟当真觉得自己要被说服了。
“你真会说话。”她垂眸,有点笑意。
怎么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什么能把他难倒的事呢?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看不明白的?
“你说的是真的?”她问。
曲不询挑眉,“哪句?”
沈如晚抬眸盯他一眼,没回答,反倒似笑非笑,“哪句?看来还有几句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