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溱坐在马背上的时候很乖顺,因为背对的姿势,那双眼睛不能再随时露出撩拨的意思。他们后背抵着胸膛,毫无缝隙地贴紧彼此,没有故意的试探和顺势做出的抚慰,只单纯地感受风。
秋风寒冷,可他们出了汗,心也跟着短暂地热了。
“啪嗒。”
外间的窗户被人撬开又关上,发出细细的声响,容雪霁睁开眼,拿过屏风上的帕子。
折芦又拿出帕子擦了擦嘴,闻着没有肉包子的香气之后才揣回帕子,乖顺地站在桌边候着。待容雪霁挑开帘子走出,他抬眼偷看,发觉主子今日心情不错,这让他松了口气。
“主子已经知道野旌和一个神秘人碰头了吧?”折芦抠了抠下颔,“我今日想了一天也没想出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快要烦死了。”
容雪霁在桌边落座,“不着急,野旌还会与他碰面,有的是你找补的机会。”
“可我不是他的对手嘛。”折芦有些心虚,“遇上他我跑都跑不掉,今天差点就完蛋了。”
容雪霁说:“你年纪还小,暂时不敌也正常。”
主子既然能说出这么温柔的安慰!
折芦心中震惊,更笃定主子今日的心情不是一般好而是非常极其的好。他眼珠子一转,说:“九公子的身世……”
“不必再查,我已经知道了。”容雪霁说,“这段时间盯着五皇子府,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
折芦应下,正欲再说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他朝容雪霁行了一礼,三两步跑到后窗前,耗子似的溜走了。
“叩叩。”
容雪霁起身去开门,卫溱正站在门外,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屋里,审视了一圈,朝他说:“跟谁私会呢?”
“我对主人一心一意。”容雪霁说,“主人若要见我,唤人来传便是,何苦吹这一趟冷风。”
“闲来无事,就当散步。”卫溱进了屋,扫了一圈屋里略显单调空旷的陈设,“这要是让外人见着,得说我苛待小宠了。”
“无妨,外人也不知我夜间是睡在主人的榻上。”容雪霁上前脱下卫溱背上的薄氅,“我传人上茶,主人暖暖身子。”
“不喝了。”卫溱拉长语调,“我想喝酒。”
容雪霁说:“手心的伤还未好,需得忌酒。”
卫溱在圆桌边落座,眼神一扫,伸手拿起落单的茶杯把玩,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茶杯口。
可容雪霁却觉得此时被卫溱捏在手心里把玩摩挲的不是茶杯,被那柔软指腹轻蹭的也不是杯口。他想起自己用那茶杯抿茶,又看着杯口在卫溱指腹下打转,将他的心尖都摩挲痒了。
容雪霁上前将卫溱的手摁住了。
卫溱抬头,好似疑惑地道:“做什么?”
容雪霁与他对视了片刻,将茶杯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关切地道:“杯子渗凉,别寒了主人的手。”
卫溱笑了一声,“心肝真贴心啊。”他摩挲着指腹,被上面余留的凉压淡了笑意,“马上要过年了。”
“主人也要及冠了。”容雪霁说,“府中没有姬妾,皇帝怕是要开始替主人操心了。”
“他应该不想要我留下血脉,毕竟我生下来的可是姓卫。”卫溱手里没了东西,又改玩腰间的玉佩,“何况但凡是长了脑子的,都不想在此时把女儿孙女嫁给我。”
容雪霁说:“只要不是正妻,别的也没那么多讲究。”
“也对。”卫溱说罢顿了顿,抬头道,“放心,就算我府里有百十来个姬妾,我也会最疼你。”
这个“最”字让容雪霁好不痛快,眼前这人昨夜才在他手里娇喘吁吁,今日便说出这般没心肝的话,像是真把他当成榻前小宠了。
容雪霁按捺住因为不悦而翻腾的恶毒念头,平和地道:“多谢主人疼爱。”
“啊?”卫溱将上半身往前移了移,下巴轻轻抵在容雪霁的腰上,仰视着他,“又生气了?你还是年纪小,火气旺盛,总是沉不住气。”
容雪霁伸手按住他的后颈,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说:“主人来此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卫溱无辜地说,“就算是要做什么,也不能往你这里跑,毕竟你……”他怜惜地叹了口气,“不行嘛。”
卫溱说罢伸手掰开容雪霁的手,起身拍了拍容雪霁的肩膀,语气深沉地说:“你年纪尚轻,可不要整日东想西想,今夜不需要来主院伺候,好好在屋里静思己过吧。”
容雪霁侧身,看着卫溱脚步轻快地走没了影,他站在原地反复回味卫溱仰视他时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摸索到了渴求的滋味。
卫溱走在小道上,夜间的风刮得他脸颊发冷,他没有将下半张脸瑟缩进风领,还特意让身旁的小厮将伞挪开了,就那么吹着。
这样的风才能让他冷静。
有些急了啊,卫溱检讨着。从他第一次在容雪霁的无意触碰下起了反应又露出恼怒时,这便成了他的弱点。但他不能让这弱点只对他有害,所以要将它当做工具,去对付容雪霁。
可很明显容雪霁就算不通□□,却也不是毛头小子,他的早慧和聪明体现在任何方面。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不能心急,否则就会落入被动,反过来被容雪霁拿捏。
得缓缓。
*
年关将至,从六部到宫中各衙门都在准备宫宴的相关事宜,百官连着忙了小半月,卫溱却借着手上的伤,不仅不需要去宫中轮差,连案牍都不看了。
他成了京都最清闲的官,整日在府中躲懒。这段时日依旧由容雪霁伺候他早晚洗漱,但他晚间是一个人睡的。
这日,宫中送来为宫宴备下的新衣,依旧是大红锦袍,胸前绣蟒穿云雾,繁琐精致,华贵大气。卫溱挺喜欢,叫人拿下去用香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