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虚影消失了,她的五官又回到了脸上,甚至更棒,现在她长了三个脑袋,一共有了十五官!
而且从天花板到地板,一切都是白色的。
她穿着白色的拖鞋,看着窗外白色的树叶,手腕处的静脉也是令人安心的白色,非常干净。
只有病床上的小儿瓷枕微微发黄,她看着很不舒服,用白色的病号服擦了又擦,皮肤擦破了,流出白色的血。
必须弄干净,她想。
她得快点好起来,这样她就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样她就可以再见到妈妈和女儿了。
“我才不想见她,我要见苦月!”
她左边的脑袋大喊。
“我不是你的妈妈,你长大就懂了。”
她右边的脑袋温温柔柔地说道。
孟晓梦充耳不闻,她使劲擦着古旧的瓷枕,白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汩汩冒出,翻卷的皮肉比上好的油脂还要白。
旁边病床的病人在打架,一个试图用绷带勒死另一个,还有两个肌肉护士正疯狂撕扯勒人的女病患。
剩下四人整整齐齐躺在墙角,如同尸体。
他们穿着和她一样的雪白病号服。
一只小白狗穿着小巧的护士装,正在挨个嗅闻病人情况。
病房内广播着标准又温暖的女声,语调听起来全无问题,可仔细一听,她什么都听不懂。
她果然疯得很厉害,孟晓梦心想,她都被安排到暴力重症区了。
……吱呀。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全身雪白的大夫走了进来。
他的白大褂有点长,怀里抱着一只瘦巴巴的灰狸花。
猫咪脖子上挂着鲜红的项圈,尾巴软软地垂着。
她手中的小儿枕头瑟缩了下,像是在恐惧来人。
也不奇怪,这医生长了一头长长的黑发。
漆黑的发丝在这干净的白色病房里格外扎眼,还有那只熟睡的猫,它身上的鲜红刺得她眼睛疼。
“你吓着我的枕头了!”
她坐回床边,大声斥责,“身为医生,你怎么能带宠物进病房!”
小狗护士不赞同地打量她。
医生移动雪白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目光就像厨师打量案板上的肉。
孟晓梦这才发现,那人左眼下长了颗鲜艳欲滴的血痣。
它与那鲜红项圈遥相呼应,刺得她眼睛更痛了。
疼痛之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不断从眼睛溢出。
孟晓梦下意识摸了两把,发现那是红色的线——软绵绵滑溜溜,像是血管,又比血管更长更直。
它们活物一般往外钻,怎么也抓不住,扯不断。
如同血液喷溅,它们在这雪白的房间到处乱飘,其中得有三分之二融入床上的小儿瓷枕,如同深嵌血肉的神经。
“区区门外汉,妄想利用仙厄。”
那医生轻蔑地说道,“他人生魂替命,术法强行中断。
这混乱的因果,便是你的反噬。”
孟晓梦想了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关系,大概因为我疯了。”
“你赶紧把药给我,或者治疗我,我还要回家呢。
我晚回去我妈要骂我,我还得给孩子做晚饭呢。”
医生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显然对孟晓梦的亲情发言毫不关心。
他倒是轻轻摸了摸怀中的猫,猫咪换了个姿势,在他怀里挨得更紧了。
几根红线飘到医生身边,被他轻巧地捉住。
“开始我想,他特地将这摊子留给我,是为了看我是否有‘人性’。”
医生自顾自咕哝道,“而后我想,我的人类必定不会这般庸俗。
无论我怎么处理你,他都不会在意。”
孟晓梦:“……”
不愧是危险的精神病房,连医生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还是说,她真的疯到什么都听不懂?
“他只是好奇‘我会怎么做’,正如我好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