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太妃踏入慈宁宫时,金丝楠木门轴出沉重的吱呀声。她鬓边九凤衔珠步摇分毫未动,绛紫色宫装下摆扫过门槛上雕刻的狻猊纹,目光在触及武王的面容时,出一声哂笑。
武王垂眸避开她的视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皂靴,似想要盯出一朵花来。
端太妃行礼时腰背挺得笔直,仿佛没看见满殿宗亲探究和鄙夷的目光。
她抬眼直视晏时叙:"不知皇上兴师动众,是要审问臣妾什么?"
殿内霎时落针可闻。
晏时叙神色如常,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太妃何必装糊涂?"
“老身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晏时叙道:"没关系,朕可以提醒一下太妃。安林氏招供,说南宫府的灭门案,是太妃你指使安醇做的。"
端太妃突然轻笑出声,右手上的鎏金护甲轻轻划过左手小臂。,看不出丝毫慌乱。
"一个将死之人的攀咬,哪里能算作数?"
她说着抬眸环视了大殿一圈,视线扫过温梨儿,最后落在她身后的南宫紫云身上。
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面色端庄又从容。
“皇上,这是诬陷。老身与南宫家从未有过仇怨,相反,南宫家还曾对老身有过救命之恩。老身再如何,也不会对自己救命恩人下手。”
端坐在皇上身旁的皇后突然开口道:“端太妃之言并不能证明自己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辈。”
端太妃眸色微厉,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朝皇后严厉道:“大晏以孝治天下,老身再怎么说也是皇上和皇后的长辈。你们无凭无据便污蔑老身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当真好没道理。”
谢甄容面色一僵,有些恼怒。
端坐在大殿两旁的宗室子弟面面相觑,看向皇后的目光都变了,开始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也觉得皇后这是无的放矢。
温梨儿看向皇上,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便偷偷将手伸到背后,扯了扯南宫紫云的裙摆。
南宫紫云会意。
她缓缓走入大殿中,朝上的皇上皇后和太皇太后跪拜行礼。
“回禀皇上,臣女的祖父确实救过端太妃的命。当时端太妃的病情危急,太医都说已经无力回天,我祖父对端太妃所生之病进行了好一番功夫,才治好了她。臣女相信,任何一个人死里逃生,都会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的。端太妃看着面善,定然也有一颗感恩的心。如此,又怎会对臣女的祖父及家人下手?”
她话落,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南宫家的幸存者竟然出来为端太妃辩白!
难道,灭南宫府满门的凶手,真的不是端太妃?说不定真的是安林氏临死前的随意攀咬。
晏时叙闻言,像是来了兴趣。
他询问南宫紫云:“你当时多大了?可是有亲眼看到你祖父为端太妃治病?”
众人不明所以,今日皇上将众人集中在这里,不是为了审问端太妃吗?怎的现在还聊起了家常?
南宫紫云如实回道:“皇上,臣女当时还未出生。但是臣女的姑姑却是亲自和祖父一起为端太妃治的病。臣女这些年与姑姑相依为命,姑姑亲自教导臣女医术,也与臣女说过不少她随祖父一起看过诊的病例,端太妃为其中之一。”
晏时叙:“哦?朕倒是有些好奇,端太妃当时得的是什么病?能让你祖父那般厉害的神医都废了好一番功夫?”
南宫紫云:“回皇上,端太妃得的是‘血枯症’。”
众人哗然,竟然是如此要命的病,最后南宫老太爷还给治好了,医术当真是顶顶好的。可惜,如此厉害的人不得善终。
听了好一会的温梨儿似害怕的抖了抖身子,开口问:“这病听名字就很吓人?一个人身体里的血要是干枯了,那一条命不就没了?南宫姑娘,这病你可知道要如何治?”
晏时叙转头看她,笑斥道:“爱妃莫要多问,治如此奇病的方子,哪里能随便透露给你?”
温梨儿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又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歉。
“南宫姑娘,实在抱歉,是本宫多话了。”
端太妃听他们聊起自己当年的病,面色微变,试图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