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死了。天道缺灵脉断,到凡间,半年的冬天。
然后活着的人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他在想凭什么要这样。
凭什么得其一不可得其二,凭什么世事自古难全,凭什么要他们一个一个全都落到如此境地。
他不会问所有人,所有人都会告诉他,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这是命数使然。
他问自己这团火到底要烧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是不是天意就要人求不得,是不是命数就是与愿违。是不是要等到人间八苦全都烧遍,他死了,离渊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都认了,光阴万古海枯石烂,这场火才会熄灭。
“离渊。”他听见自己说。
“一年之约,你还记得吗?找一天,我和你论剑。”
离渊愕然看向他。
“我赢了,你听我的。”叶灼说。
“——我赢了,你就会听我的?”
叶灼:“你赢了,我会想想你说的。”
离渊就看着他,从悬崖边站起来。不仅站起来,还要把他也拉起来:“那就比剑,现在。”
“你疯了?”叶灼说:“我现在能比剑?”
“那等你好了,我和你比什么?”离渊道,“比谁和谁剑更好?不知道比多少次了,平了。不就是比谁对谁更能下得去手?你就是欺负我是不是?”
“那你比不比?”
“比。”
“那就十天后。”叶灼说。
离渊直勾勾看着他:“好。”
“我会下死手。”叶灼说,“刀剑无眼,你若死了,不怪我。你立誓,生死无怨,我也一样。”
“死生勿论,本来就是。”离渊说,“那就十天,我应了。”
叶灼不起,他就坐回叶灼身边。夜色如许,原来真是一年过去。
十天,真像从前。
“只比剑?”
“只比剑。”
从剑开始,让剑决断。离渊竟然觉得理所当然,吵了这么久,其实还是应该干脆拔剑。叶灼就这种人。
“叶灼,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离渊说。
“什么?”
“我在想,假如我那一年没有去东海,不认识你。我会在什么时候听到你。”离渊说,“三千世界,你出去一定凶名在外。”
说不定他就龙界偶然听闻,说有个穿红衣修佛法的无情道剑修,鬼神退避,杀业滔天,但是那张脸又很美。听到了,他一定会想去认识。
叶灼:“也许你根本听不到。我死了,我在仙界出不来。”
“我听得到,我还会遇到。”离渊说,“一定会这样,我知道。”
谁知道这龙怎么知道的,也许是发癔症的时候知道的。
叶灼置之不理,过一会儿遥遥看见大殿前聚了一些人影,看不清是谁,苍山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多了,想想就很吵。
面前不远处,忽然飘起来一枚留影珠。
“叶灼,”离渊说,“看这边。”
“。”
叶灼:“你在做什么?”
“这里风景好看。”离渊说,“我留念。”
“那为什么对着我。”
“相得益彰。”离渊说着靠过来,“又不是只对着你,我不是也在?”
叶灼直接把那东西摄过来按在手心。
离渊就笑,伸手过来要和他抢。
大殿方向忽然响起数声接连不断的火鸣,闪着光的引信飞向夜幕高天,然后在最高处炸开无数流光溢彩的星焰。
叶灼余光刚看见漫天夺目的烟火,离渊俯身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