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沈琛醒来的消息,宋祭酒大步向前,俨然失了平日风范,更别说同沈琛最是要好的钱博士,赶过来都是用跑的。
这一进来,看见醒来的沈琛,钱博士就是大叫起来。
“天老爷!沈兄,你可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难得英雄救美,可把我们给吓死咯!”
只是这话一出,即便是还在病床上,不得起身的沈琛还是忍不住转头瞪了他一眼。
瞧见这目光,钱博士是眼珠子滴溜一转,赶紧换了说辞。
“哈哈哈!我不是夸你见义勇为嘛!”
“真不愧是咱们司业,果然是心系国子监上下啊!哈哈哈哈!”
一旁的宋祭酒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总算是安定下来。
谁都不晓得那日瞧见沈琛昏厥在床上时,他有多么心惊。
他这个得意弟子早就同他亲生儿子一般,二十年来不知凝聚了他多少心血,若是沈琛真的走了……
恐怕宋祭酒也少不得要失了半条命。
而在这时,沈琛想说些什么,却现口干舌燥。
幸好旁边的姜灵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形,见着这样,赶紧将水淋在条干净帕子上,然后拿过去敷在沈琛嘴上给他润喉。
随着那熟悉的药香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沈琛缓缓咽下那帕子上的水,随后对姜灵道了声谢。
“沈大人,你脑里的淤血大致是疏通干净了,剩下的就是些皮外伤。”
“眼下你才醒所以有些脱力,再休息两日,应当就能起身了。”
听着这话,沈琛是微微颔对姜灵道谢。
而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随后房门便是被猛地打开,只见沈父就站在外头,正好同沈琛的目光对上。
看见这样,姜灵同宋祭酒他们也是识趣,很快就起身,将这方空间让给了父子俩说体己话。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等人都出去后,房里却是一下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随着门扉合拢,沈父走到了沈琛榻前,只是看着病床上的儿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如今不得乱动弹,沈琛躲过了阿爹的视线,眼睛只落在沈父腰间的紫袍玉带间。
上头沾染些晨露、泥灰,沈琛极为聪慧,他晓得以阿爹平日里讲究的习性,绝不会穿着这样就出现在人前。
他许是在外头候了许久!
想到这里,沈琛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恍惚间想起上次同阿爹这般独处,还是在阿娘灵前守夜时。
“怎么?见着我不说话了?”
“这国子监的差事倒把你养出息了!连把剑都拿不稳的人,竟逞起英雄来了!”
说着沈父拂袖扫过椅子,坐了下来。他端坐的姿态同他平日在刑部审讯时一般,目光更是灼灼地望向沈琛。
而沈琛平日里最厌恶的,便是他阿爹这样的目光。
多年来沈琛习惯了挂着笑意,旁人见了只觉他是世家大族养出的温润君子,只有他阿爹那目光,总让沈琛觉得他完全看穿了自己。
令他非常不舒服。
他此时嘴里已经被姜灵的手帕润过,已经能说的出话来。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起锦被上的云纹,手间温润的触感,让他晓得这锦被定是从府里带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