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风咬咬牙,神情悲愤:“我李家身为皇室宗蕃,世代尊贵,便是全家饿死……”
“爹,弟弟已经没了,李家不能断了香火,”李瑶仰起头,泪流满面地恳求道,“爹,嫂嫂,就当是给我一条活路,我也不想饿死啊。”
李逸风望向昏迷不醒的孙子,知道他再不吃东西,必死无疑。
许久,李逸风转身,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闭眼落下两行老泪,无力地挥挥手说:“去吧。”
孙氏含泪拉着李瑶的手,哽咽着说:“阿瑶,嫂嫂给你梳洗。”
年仅六岁的小孙女李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似懂非懂,眼神中满是迷茫。
水坑里的水浑浊不堪,但姑嫂俩还是仔细地洗净李瑶的脸。李瑶面容清秀,虽因饥饿略显憔悴,却仍难掩几分姿色。
却听那人口贩子喊道:“不收了,不收了,婢女已经收够了。”
孙氏猛地松了口气,不用卖李瑶了,可一想到全家还是没有吃食,又陷入了绝望的深渊,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李瑶走上前去,对人口贩子说:“我识字。”
人口贩子头子闻言,上下打量了李瑶一番,点头道:“倒是个伶俐模样。”
李瑶又说:“我乃皇室宗蕃之后,祖上世代荣耀。”
“还是个出身不凡的。”人口贩子来了兴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李瑶接着说:“我值绢十匹。”
“哈哈,十匹绢?这年月,便是官宦千金,最多也就值绢七匹。”人口贩子扔出六匹绢,都是普通的粗绢,一匹绢换些粮食,勉强能让一家人吃上几天。
李瑶没有再争辩,她解开绢包,看着粗糙的绢布,挤出笑容对孙氏说:“嫂嫂,我走了,你和爹爹要保重。”
“阿瑶,你自己也要千万小心。”孙氏抹着眼泪,千叮万嘱道。
人口贩子带着李瑶离去,孙氏拖着六匹绢去找李逸风。六岁的李萱这才反应过来,哭喊道:“姑姑,姑姑,我要姑姑!”
孙氏满脸哀伤,哄着小女儿说:“萱儿乖,姑姑去过好日子了,姑姑是去过好日子的。”
“我要姑姑,我要姑姑!”李萱依旧哭闹不止,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李逸风看着地上的六匹绢,又看看哭闹的小孙女,悲从心来,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突然,孙氏拿起一把破旧的菜刀,像护雏的母鸡般,恶狠狠地吼道:“你们想干什么?滚,都给我滚!”
原来是一群灾民,盯上了他们的绢布,正虎视眈眈地围过来。其他卖女换绢的灾民,要是没有家人或同乡护着,大多也被周围的灾民围住。饿极了的人,连人都敢吃,更别说杀人抢绢了。
李逸风顾不上悲痛,抄起一根木棍,想要拼命护住全家的救命绢。
“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骑马的人都手持兵器。
数千灾民惊恐地站在原地,马队很快就到了跟前。一人皱眉问道:“不是说今天要施粥吗?”
无人应答。
那人翻身下马,抓住一个灾民问道:“施粥地在哪里?”灾民吓得结结巴巴地回答:“已经没了。”
“他娘的,这还没到晌午,怎么可能就没了?糊弄谁呢!”那人大怒,一脚将灾民踢倒在地。
另一个骑马的人说:“大哥,咱不能白跑一趟,看看这些穷鬼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这些人是马贼,听说郑州城外要施粥,就赶来抢粮。他们不敢冲进郑州城,但在城外抢劫灾民,却是毫无顾忌,反正驻守郑州的官兵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
“什么味儿?”
“那边有人煮东西!”
几个马贼闻声冲过去,抢走了灾民卖女换来的绢布。灾民想要反抗,却被马贼挥刀砍倒,鲜血染红了土地。
又有马贼大喊:“谁还有值钱的,统统交出来!”
“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