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冬的身躯随着呼吸节奏微微起伏,叶言之也跟着起伏。他说:“你说的是人,还是鬼?”
这俩玩法可大不相同。
寇冬笑起来,猛然伸手把他提溜起来,揉了揉他的脸,“聪明。”
叶言之避都无处避,两个腮帮子被揉得通红,活像是谁给他打了腮红。他在寇冬手上皱着眉,很不满,“你别总揉我。”
“揉你怎么了?”寇冬十分不能理解,“不能揉你吗?这是因为爸爸爱你!”
叶言之:“……”
很好,他阴沉地想,你最好记清楚你说的话。
到时候哪怕在床上被揉哭,那也得受着。
那全都特么出自爱。
*
七点三十分,寇冬出了门,朝着神庙的方向走去。规则刻意强调了要八点到,他不觉得迟来有好事。
同样想法的并不少,寇冬一路撞见了好几个傩面,彼此之间点点头,谁也没有多话。
神庙前的地上多出了十二张木椅子,依照来的顺序就座,从左到右还标着号。寇冬算是前面那批,坐在第三个。
空地上没有光,只有神庙里头透出点黯淡跳跃的烛火。众人的影子被烛光拉的老长,面具上凸出的眉眼在地上映的愈发清晰,像是真的活了过来的凶神。
一片寂静,甚至连草丛中都听不见半点虫鸣。气氛压抑沉闷,有少数人悄悄抬头看着天。
天上那一轮月亮是满月,可谁都能一眼看出不对来。这月亮比寻常见过的都要大,且不是白的,更像是红的——就好像有一层血雾蒙在前头似的,散也散不开。
这样的月色,给人的感觉更不好了。
寇冬视线向下移,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影子。有谁提着一盏煤油灯,从小路的尽头缓缓走来。他脸上也戴了一个傩面,不过却是全白的,上头什么图案都没有。他将灯举起来,照了照椅子,瓮声瓮气道:“都到了?”
没人吭声。他自己看了看,十二张椅子上坐的满满当当。
“很好。”白傩面说,“可以开始了。”
他将煤油灯放置在了地上。
这好像是个信号,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傩面沉沉向那被蒙着红布的神像拜了拜,这才跨步进去,从旁边拿出了一个木签筒。
白傩面手上用力,木签筒就摇晃起来。
哗啦啦——
哗啦啦——
这声音单调又重复,在这神像面前反复进行着。终于,有一支签摇晃的幅度大了,就在边缘晃荡,眼看着就要掉出来。
啪的一声,它头一歪,彻底坠在了地上。
白傩面将签捡了起来。
他的脸被古怪的面具挡着,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手,缓缓将那一支签转了个面。
“请第九位客人。”他嘶嘶道,声音里充斥着一种奇异的笑意。
椅子上的玩家们骤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自己的右面。第九张椅子上,坐着那个笑和尚,只是这会儿手脚都打着颤,显然是畏惧的不行。
“不,”他哆哆嗦嗦说,“不……”
“请第九位客人。”
白傩面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签文对着他——那木签的底部,画着一个小小的九。
笑和尚的白袍子在抖。他分明是不想站起来的,可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道,硬是钳制住他的手臂,强逼着他站了起来。
鬼!
有鬼!
他几乎想放声尖叫,可却一声也叫不出来——抓住他的手猛然一松,他便跌跌撞撞地向前一扑,倒在了白傩面的脚下。
白傩面将脸转向他。
“第九位客人,”白傩面问他,“您找到了哪一位客人的身份?”
“……”
笑和尚战栗着,没有答话。
他将眼睛抬起来,绝望地在那十一张看不清的傩面上辗转着。这才是第一日,他又格外畏惧于这些,白日几乎都不曾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