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景郁担心屋内亮度不够,伤了庭渊的眼睛,将所有能点燃的油灯全都点燃了,让屋子里尽可能地亮堂。
两人坐在桌子旁,从头开始翻阅卷宗。
一坐便是一宿。
卷宗摞得很高,庭渊坐在其中,从半夜到天明。
曹禺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大人。”
庭渊示意曹禺噤声,伯景郁还在睡。
曹禺这才看到被卷宗遮挡住的伯景郁。
许院判点头:“王爷让你做事莫要操之过急,要多注意百姓的情绪,不过一日,城中的百姓已经人人自危,需尽快出一则告示,给老百姓吃下一颗定心丸,缓和一下舆论。”
霜风这里忙得脚不沾地,昨日到今日眼睛都没合一下,想的便是快速行动,将一切都掌握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还真来不及回头重视城中百姓的想法。
他道:“此时是我失职,我现在就拟定一份告示让人张贴出去。”
许院判看着霜风疲惫的模样说:“大人,你也辛苦了,做完此事便好生休息,我给你写个方子,让随行的医士给你按单抓药。”
霜风:“多谢院判大人的关心。”
许院判微微叹了一声,与霜风说:“我作为西州人,西州如今变成这样,确实让人心寒,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霜风大人何须如此之急,赶着要在短期内将事情解决,有时候逼得太紧了,反倒适得其反。”
“多谢大人提点。”霜风也将自己心中的话与许院判倾诉。
这一路走来,都是他在扮演着伯景郁,在这个位置,他看到的很多东西是其他人看不到的。
也能体会百姓的疾苦。
入了西州开始,便是没完没了地刺杀,每次刺杀,都有人会倒在他的面前。
将西州这些人一网打尽,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他想还西州一份安宁,也想为死去的那些人报仇,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他的全族除了当时开战时尚且年幼的父亲,全都战死在这片土地上。
他也想让族人的灵魂能够得以安息。
父亲到临死前都在叮嘱他,不要忘了仇恨。
他与许院判说:“许大人,我的内心真的难以平静,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西州一切都拨乱反正,回到正轨上。”
许院判说:“我们都想。霜风大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为了大局着想。”
霜风问:“王爷可曾说过自己何时恢复身份?我还要代替他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
这个位置坐得实在是太累了。
权势不一定是好东西,至少,霜风不渴望。
许院判说:“王爷会在一切尘埃落定时来主持大局,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若王爷此时恢复身份,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要根除梅花会和叛军,将所有西州涉事官员依律严惩,安明城内的梅花会,只是各族极小的一部分力量,早在王爷入西州时,他们就已经转移走了大批的族人回归祖地,那些人才是我们的目标,要想动他们,就得有十足的证据,才能展开对他们的清缴。”
“霜风大人,这是一条漫长而又崎岖的道路,莫要操之过急,避免不慎跌落谷底。”
这些大家族里,除了呼延謦家定居在了安明,其他家都是派人长期驻守安明,并非定居在安明,因此即便是清缴了梅花会在安明城内所有的成员,也远不到伤及其根本。
想要痛击梅花会,让他们和官员反目,打破他们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些都是很轻松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难就难在清理西州这些大家族,如果这些大家族不清理,西州的阶级就仍旧存在,大家族拥有更多的财富,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
可要想清理这些大家族,就一定要师出有名,甚至要痛击叛军,让他们在老百姓的心里彻底地失去地位。
若没有足够的证据,西州有八千万百姓,很容易就被挑起情绪,与朝廷形成对立,对朝廷掌控西州不利,还会壮大叛军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能够在短期内花费一笔银子拦住八万人,让他们老实待在渝州,总比他们跑出渝州,将疫病传播出去,到时候花费上百万两银子赈灾都赈不完要好。
这个账伯景郁又不是算不明白,伯景郁点头认下的账,州府衙门就不可能不批这笔款。
说句稍微难听一些的话,这一万两银子的花销,很多贪污的官员,牙缝里扣一点就能抠出来了。
得了庭渊的准话,县令也就放开了膀子干。
庭渊预计十日才能完成的帐篷搭建,实际情况下他们只用了六日就完成了。
所招募的人数也比庭渊预计的人数多了一倍,但总计的花销与庭渊所想的是差不多的。
当这些灾民分批次从吉州转入渝州时,看到渝州县内到处都建好了收容的帐篷营地,也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了。
伯景郁也是随最后一批往渝州转移的灾民一同回的渝州。
沿途他也四处看了安置灾民的地方,他知道庭渊有办法在短期内处理好这件事,但实际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心中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渝州城去见庭渊。
赤风飓风也随着伯景郁一同归来。
平安,许昊,也都在回渝州的路上相遇。
这几个月大家分散各处不曾见面,在各处经历生死,每日穿梭在危险之中,再见面,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成长了,比之前更成熟,也更加珍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