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水果被摆在谢钰京的面前,瓷质的底沿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谢钰京抬起头,看到沈文疆坐回沙发,抽出纸巾擦手。
他浑身有一种贵气的稳重感。正把修长手指上的水痕擦得一干二净,细框银边眼镜下的眼睛没有看他,侧脸隐约有些紧绷。
沈文疆是一看就家世优越的上位者。
沉稳绅士、谦逊低调。他的性格带有不易察觉的高傲和掌控欲,并有属于自己的强势性。只是善于聆听,更善于伪装。
……
大概是因为从未被人这么失礼地对待过。
沈文疆到现在,都能记得那时发生的一切。
仿佛慢动作。
谢钰京在昏暗、闷热的更衣室里瞥了他一眼。手抓着衣服,“呼”地一下甩在他的脸上。
被热的、暖的布料,蒙着脸,理智也失去方向。黑乎乎的一片,完全是谢钰京气味的领地。
暖融融的体温,带着香凛凛的雾气和浅浅的皂香。一直到堆叠布料从挺拔鼻梁上滑落,那诡异的、香得奇异的热意还在阴怨地、刁钻地、得逞地,往肺腔里钻。
沈文疆的牙都咬紧。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的怒火,从腹腔蔓延。
头脑昏聩,血液逆流。
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谢钰京!”他竭力冷静,不敢呼吸,声音艰涩,“请拿下来。”
克制的语调,冷静的语速,和动荡的心情。
视野越黑暗,感触越清晰。
沈文疆被谢钰京的衣服盖住脸,能听到谢钰京嘲笑他的声音。
小小的、闷闷的笑声。
得逞的、微妙的、袖手旁观的笑声。
沈文疆记得。
秦峥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他们。
更加剧了他行为带来的耻意。
……
沈文疆垂眸,眼皮的痉挛掩饰在长直睫毛的抖动和镜片底下,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渗出涩麻的电流。
沈文疆善于研究别人。
他知道谢钰京是恋综漩涡最中心,知道池纵的朋友是谎言,傅檀的伪装是笑话,黎舟言效仿的朋友很有成效,秦峥还在克制。
他的外表看起来有多沉着稳重,就有多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能控制自己到现在都不参与其中——哪怕在和谢钰京约会之后。
但是、现在,谢钰京钻研他写的信。
信被视为一种亲密的媒介。
亲手写的信,承载某一个时间点的感情和自我。
被封存、交到谢钰京手上的时候,被他审视的,是沈文疆的一个片段。
沈文疆的表情沉着,视线低垂望着自己紧攥的手。手背青筋在皮肉之下如同蛰伏的蛇虫一般活动。
一开始——
[我能理解谢白洲对你的操心。因为他有给我来信,我会和你保持距离。当然,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后来。
[除我之外,所有人都在围着你打转。可怕的魔力,但任何人对你来说似乎都没有意义。或者说,他们只有一些基础‘工具性’。]
沈文疆闭上眼。
[你身上具备一些特定的动物特性。觅食的时候会习惯性率先嗅吻,而不是张嘴询问。一般来说,这样的习惯会贯穿一切近距离的亲密行为。你会习惯先闻一闻。确定对方的气味是否安全。]
沈文疆的拳头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