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景煜。
这件事情在这里只有景煜知道。因为那时候就在自己的家里,是夏天。哥哥端过来的冰水,朋友不小心撒到谢钰京的身上。朋友给他擦。然后声音沙哑地说擦不干净,都是他的问题,他会帮谢钰京舔干净。
哥哥还有来敲过门。
谢钰京捂着嘴巴含含糊糊地说已经睡着了。
等送走朋友之后,谢钰京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等在门口的谢景煜。
“睡着了?”
他笑着按着谢钰京的肩膀,滚烫手心底下还残留着别人的吻痕。那么那么了解谢钰京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谢钰京声音里的不对。“是睡着了吗,宝宝。”
不过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
景煜只是问清楚谢钰京的感受,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
然后就不再多说什么。
谢钰京也很庆幸是哥哥发现的。如果是爸妈发现,他免不了一场三堂会审。
但谢白洲却误解了这个眼神,他的表情倏然变得更加冰冷,颅内被酒意冲击得更为疯狂。
声音几乎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是他?”
谢钰京愣了下,“谁?”
……甚至还在给他遮掩。
谢白洲的视线冰冷漆黑,无形的大手紧紧攫抓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无法呼吸。他痛苦得无法言说。
他一直以来保护得那么好的弟弟,在他看不到的时候……!
甚至还隐瞒他。
他们之前无话不谈,密不可分,但现在居然为了景煜隐瞒他。
他转头,隐晦光线下和景煜对视。
所有人的情绪都在酒精中被放大了无数倍,空气中起伏的燥热让人的思绪短路,远处爆炸的音乐更是一种助燃剂。
气氛凝滞的程度比之前那次在旋转餐厅里的还要更恐怖。没有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只有热烈的音乐浑浊的酒,还有群狼环伺的处境。
景煜看着谢白洲的脸,想到了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自己。真的很像。当时被自己质问的那位朋友也这么爽过吗?
他转头看到谢钰京茫然的眼神。他的弟弟还是很漂亮,瑰丽暧昧的光线里他白肤黑发,和这样的环境相得益彰。他这么好看,这么优秀,这么完美,一直以来都被保护得很好。
靠近谢钰京的人,景煜一直都有认真筛选。家世相近,但不可以性格高傲;品格端正,不可以有不良嗜好;脾气不能太软,懦弱的男人不配接近他的弟弟,但也不能太恶劣,暴躁狂更应该从谢钰京的世界里远离。
他想过——
就算以后弟弟谈恋爱结婚,被他青睐的人,选中的人,景煜也会认真思考仔细盘问。他要谢钰京过得很幸福,他的丈夫或者男朋友应该像景煜这样围着谢钰京团团转。
——但没想过。
第一个被这样逼视,遭受视线的“盘问”的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他此刻,不是谢钰京哥哥的身份。
远处架子鼓的声响猛地敲下,包厢之外的人群在欢呼,在一片振动的声音之中,谢钰京丝毫没有察觉到暗流涌动的氛围,也没有察觉到别人落在景煜身上更冷漠更刁钻的眼神。
他越来越晕了,有点想睡觉,脑袋也很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要去洗下脸。”
秦峥立刻站起身,“我带你去。”
池纵也拉住谢钰京的手腕,“谁知道你要背着我们对他做什么?还是我去。”
谢钰京不耐烦地一个推一把,结果反而又把自己推回椅子上,他搞不明白,愣了两秒,开始生气。嘴巴抿着,眉毛皱着,黑黢黢的怨气开始渗透出来。
景煜靠近。
谢钰京醉醺醺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声音也晕乎乎的,“哥……他们欺负我。”
莫名其妙就把谢钰京推回沙发上,谢钰京明明还什么都没做。
这个世界坏人好多。
他好难过。
好愤怒。
想一人踹一脚,把他们都踹倒在地上,再从他们的身上走过去。
谢钰京恶狠狠地想。
景煜笑了声,“走了,我带你去。”
谢钰京正要和他走,谢白洲倏然站起身,“我和你们一起。”
他气得发疯了,苦得胃都酸了,还舍不得对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发脾气。
但是这件事,谢白洲必须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