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之后是降雨。
天色阴暗,雨声淅淅沥沥,谢白洲去把窗户关上。
“砰!”
世界变得寂静。
谢钰京整个人挂靠在抱枕上,脸颊蹭挤着软垫,慢吞吞地梳理他来到这里之后的事情。
他说的事情太不可思议。
谢白洲根本无法理解,但他依然垂眸耐心在听。
“你是说,你有自己的哥哥、朋友、父母,和这里完全不一样。”他说,“之所以来到这,是因为翻开了一本小说。”
谢钰京认真点头,非常笃定,“没错。”
谢白洲沉默,看着他。
“我不存在。”他说,“我只是一个‘纸片人’。”
谢钰京:“是的。”
这也是谢钰京之前从没有试图和他解释的原因。因为没有人会信——但如果不说实话,谢钰京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他和景煜的关系。
太荒唐了。
谢白洲努力理解。
“你真的没有觉得,我和你记忆中的弟弟有过断层?”谢钰京问他。
“没有。”谢白洲回答很快。蹙眉抬眸,在强烈的不安下开口,“你被奇怪的人哄骗了,谢钰京。”
谢钰京就知道说不通!
可恶。
他要想想办法。
谢钰京还在想的时候——
“景煜明天就应该和你说再见。”谢白洲站起身,用毋庸置疑的强硬口吻说。
谢钰京眼睛一睁,迅速抓住谢白洲的衣角,“等等!”
“你不信的话,现在就去找景煜过来!”谢钰京匆忙说。
谢白洲站住脚,心口又是骤然一痛。
“你和他的记忆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完全一样的经历,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
谢钰京又说。
“我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和他对比一下就知道。”他说,“我才没有骗你。”
谢钰京很诚实。
特别是在这种森*晚*整*理事情上。
“而且我刚刚和你说了那么多以前的事,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擅长编什么特别精巧的谎言。”
谢白洲被他拽着衣角,感受到的力度很轻,却硬生生地被拉停。
他无法控制地烦闷、暴躁、压抑。
——同时也在奇怪地,畏惧着什么。
他不想去验证“弟弟到底是不是他的弟弟”这件事。
他在谢钰京面前,陷入奇怪的空洞和垮塌的洪流之中。他不想验证、他在恐惧,他怕事情就是有那么荒诞——因为偏偏这荒诞的推断可以将此前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通通推翻,将不合逻辑的一切全部理顺:为什么景煜这么讨厌他、为什么景煜这么了解谢钰京、为什么景煜和谢钰京的名字这么相似、为什么VCR里谢钰京身边全是谢白洲不认识的人……等等。
这种恐惧是不断追着他咬的狗,越撵越近。
在谢钰京粘在他背后的眼神里,他已经感觉在发痛。
痛苦是酸胀的、腐蚀性的,又是冰冷的。就好像他根本没有体温,他只是一架机器,只是客观地判断出了“腐蚀”。又客观地判断出“痛苦”。他的灵魂已经飘了起来。
谢白洲回头,垂眸,融化的阴影笼罩在谢钰京脸上。
谢钰京仰脸看着他。
精致的脸,漂亮的眼睛,黑黢黢的无情双眼直直看他,秾艳的恶鬼带有一种强烈湿泞的非人感。
这不是他的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