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纵看了两秒糖块,然后慢半拍地看自己的手。
奇怪。
他无端想,像被人打了一下。
灯闪烁,好像短路。很快光亮熄灭,窗外的潮湿冷意从窗缝渗透进来,吹得池纵后颈发毛。错觉吧。他想。伸手又倒出一颗糖。
这一次动静更大。
他手里的糖直接飞了出去,在地板上弹跳发出清晰的脆响,“咕噜噜”地滚远。
一片黑暗里,池纵视野受到局限,他眯起眼,看向糖块停下的地方。
在他的注视里,糖块飞了起来,悬在半空。然后猛地砸到他的头顶。
池纵脑门一疼:“……!”
这十足怪异的、灵异的一幕,让他心口有些阴森的战栗感。
然而不是恐惧。
是熟悉。
“小鱼?”池纵控制不住地站起身喃喃。
“轰隆——”
雨势渐大,雷声清晰。煞白的光在他的侧脸闪烁。
四处寻找不见踪影,池纵其实觉得这个想法过于荒谬。
然而一个很微妙的想法,让他抬起了头。
“呼——”
冷风吹过。
谢钰京站在椅子上弯腰低头看他。
他脸庞莹白好像在发光,漆黑头发垂落,眼眸安静,视线拢在黑发中直直看着他。
池纵瞳孔猛缩,嘴唇张开,没能发出声音。
狂风骤然大作,室外的冷雨顺着窗户的缝隙拍打在桌面、手背、侧脸。
冷得池纵的心脏都骤然痉挛打了个颤。
谢钰京嘴角弯弯,阴郁道:“被你发现啦。”
——显而易见,是很成功的一次恐吓。
谢钰京把池纵吓得喘不上气,又哭又笑。畏惧到不敢碰他。
看在他被吓成这样的份上,谢钰京宽宏大量大慈大悲,决定不追究照片和难闻的薄荷糖的事情。
*
不止池纵,谢钰京也去其他人那里转了转。
他很坏很坏啦。
所以并不想念他们,也不在乎他们。
他们甚至没有谢白洲重要。谢钰京嘴上说着“回来看看他们”,实际上早就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准备好要装神弄鬼。
谢钰京对这方面总是有非常诡异的兴趣。
池纵的案例比谢白洲成功。
难以想象现在事业有成、表情冷酷的热门赛车手也在谢钰京的恐吓下丢盔弃甲,哭得像只哀嚎的狗。
谢钰京很嫌弃,哎呀呀地抱怨叫唤,使劲扯池纵的头发推他的脸。但也自信心大爆发,很快就转战去了黎舟言的工作室。
这里到处都是画架,画架上盖着布,在雨夜的阴沉气氛里很有闹鬼的气氛。
谢钰京把脑袋钻进去,用头把布顶出来一块。在黎舟言背后飘荡起来跟着他。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有无穷无尽的耐心。
谢钰京等啊等,跟啊跟。
直到有一个员工惊慌失措地指着黎舟言的身后颤抖,谢钰京才在黎舟言回头的瞬间,倏然扑过去,把自己盖在他的头顶。
黎舟言掀开洁白的遮尘布,看到漂亮小鬼被罩在朦胧投影中仰起脸看他。
纯白中,他猩红的嘴角微微勾起,大而圆的眼睛眯弯,对他挥挥手。
好漂亮。
好圣洁。
比起看作鬼魂的,更像是性格顽劣的美丽的野性化的神灵。
黎舟言的五脏六腑瞬间蔓延开一股酸涩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