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点头道:“那是当然,伯伯若是诚心想学武功,这般微小考验还不是咬咬牙就过去了?”
朱长龄笑道:“小兄弟,你真好,君子不念旧恶,从前我颇有对不起你之处,万望你多多原谅。”说着深深一揖。
张无忌微微点头,笑道:“伯伯咱们这就钻过去,待你学完武功,就离开这里吧。”
朱长龄大喜,问道:“你说能离开这儿么?”张无忌道:“猿猴既能进出,咱们也便能够。”朱长龄道:“那你为甚么不早出来?”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从前我不想到外面去,只怕给人欺侮,现下似乎不怕了,又想去瞧瞧我的太师父、师伯师叔,还想再去看看九真和朱伯母。”。
朱长龄哈哈大笑,拍手道:“很好,很好!”退后了两步,突然间身形一晃,“啊哟”一声,踏了个空,从悬崖旁摔了下去。
他这一下乐极生悲,竟然有此变故,张无忌也不着急,慢悠悠的俯身到悬崖之外,叫道:“朱伯伯,你好吗?”
只听下面传来两下低微的呻吟。张无忌心想:“这老东西只怕是贼心不死,设什么圈套呢”
听呻吟之声相距不过数丈,凝神看时,原来悬崖之下刚巧生着一株松树,朱长龄的身子横在树干之上,一动不动。
张无忌瞧那形势,跃下去将他抱上悬崖,凭着此时功力,当不为难,但仔细一瞧,那根如手臂般伸出的枝干摇摇晃晃,却是已经折断被握在朱长龄手里,立时了然:“这老东西果然又使奸计害我,他扳断了树枝,拿在手里,等我快要着足之时,便松手抛下树技,教我摔的粉身碎骨呢”
张无忌心中一阵气恼,正要找寻碎石,将朱长龄直接砸死,但转念一想,自己先前已经趁他昏睡时,攀下崖壁探索,如此高度直接坠下也并非死局,倒不如将计就计,赌上一赌,待骗着这老东西自寻死路,岂不更显可笑?
本来这般跳崖之举,根本没有丝毫生机可言,换做常人必定不会加以考虑,但张无忌自从性转以后,向来追求无所顾忌随心所欲,只要是为心中所想,便是死了也毫不在意,更何况他深信自己神功大成,无所畏惧。
所以他这一时兴起后,没有丝毫迟疑,沉沉吸一口气,故意看准了那树枝轻轻跃下。
他足尖离那枝干尚有半尺,果然那枝干倏地堕下,这一来空中绝无半点借力之处在朱长龄眼里看来,饶是张无忌练成了绝顶神功,但究竟人非飞鸟,如何能再回上崖来?
朱长龄在这方圆不过十数丈的小小平台住了五年多,平台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无不烂熟于胸,他在黑暗中假装摔跌受伤,料定张无忌定要跃下相救,果然奸计得逞,将他骗得堕下万丈深谷。
下落的张无忌故意大喊一声:“哎呀,朱长龄你又害我!我要死啦!”
朱长龄不由得哈哈大笑,心道:“今日将这小子摔成一团肉泥,终于出了我心头这五年多来,被奸妻辱母的恶气!”
他拉着松树旁的长藤,跃回悬崖,心想:“我上次没能挤过那个洞穴,定是心急之下用力太蛮,以致挤断了肋骨。这小子身材比我高大得多,他既能过来,我自然也能过去。我取得九阳真经之后,从那边觅路回家,日后练成神功,无敌于天下,岂不妙哉?哈哈,哈哈!”
朱长龄越想越得意,当即从洞穴中钻了进去,没爬得多远,便到了五年前折骨之处。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比我高大,他能钻过,我当然更能钻过。”想法原本不错,只是有一点却没料到:“张无忌已练成了九阳神功中的缩骨之法。”
他平心静气,在那狭窄的洞穴之中,一寸一寸的向前挨去,果然比五年前又多挨了丈许,可是到得后来,不论他如何出力,要再向前半寸,也已绝不可能。
他知若使蛮劲,又要重蹈五年前的覆辙,势必再挤断几根肋骨,于是定了定神,竭力呼出肺中存气,果然身子又缩小了两寸,再向前挨了三尺。
可是肺中无气,越来越是窒闷,只觉一颗心跳如同得打鼓一般,几欲晕去,知道不妙,只得先退出来再说。
哪知进去时两足撑在高低不平的山壁之上,一路推进,出来时却已无可借力。
他进去时双手过顶,以便缩小肩头的尺寸,这时双手被四周岩石束在头顶,伸展不开,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心中却兀自在想:“这小子比我高大,他既能过去,我也必能够过去。为甚么我竟会挤在这里?当真岂有此理!”
可是世上确有不少岂有此理之事,这个文才武功俱臻上乘、聪明机智算得是第一流人物的高手,最终也毁于自己的贪欲,从此便嵌在这窄窄的山洞,永世不得脱生了。
张无忌向上一瞧,见到朱长龄匆匆忙忙的往洞里跑去,明白计划已经成功,也就不在关注,全神贯注在自己身上。
他体内真气流动,运劲向上纵跃,将下堕之势稍为减缓,又连连双手并指敲击崖壁,缓解下坠之。
待过了几十个呼吸,马上落地之时,他凝神环视一圈,但见丈许之外有个大雪堆,不由得面色一喜。
当即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向那雪堆扑去,身形斜斜划了道弧线,左足已点上雪堆,波的一声,身子已陷入雪堆之中。
他苦练了五年有余的九阳神功便于此时生威力,借着雪堆中所生的反弹之力,向上急纵。
但从那万寻悬崖上摔下来的这股力道何等凌厉,只觉腿上一阵剧痛,双腿腿骨一齐折断。
他受伤虽重,神智却分外清醒,丝毫不显颓势,但见柴草纷飞,原来这大雪堆是农家积柴的草堆,又癫狂般一阵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倘若雪堆下不是柴草,却是块大石头,我张无忌便一命呜呼了。可是偏偏老天有眼,不许我死,不许我死!哈哈哈哈……”
他双手使力,慢慢爬出柴堆,滚向雪地,再检视自己腿伤,吸一口气,伸手接好了折断的腿骨,心想:“我躺着一动也不动,至少也得一个月方能行走。可是那也没甚么,至不济是以手代足,总不会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
又想:“这柴草堆明明是农家所积,附近必有人家。”他本想纵声呼叫求援,但转念一想:“世上恶人太多,我独个儿躺在雪地中疗伤,那也罢了,若是叫得一个恶人来,反而糟糕。”于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雪地,静待腿骨折断处慢慢愈合。
如此躺了三天,腹中饿得咕噜咕噜直响。
但他知接骨之初,最是动弹不得,倘若断骨处稍有歪斜,一生便成跛子,因此始终硬撑,半分也不移动,当真饿得耐不住了,便抓几把雪块充饥。
这三天中,心里只想:
“待我伤好之后,先将朱家屠戮干净,将那朱九真与母亲抓起来制成性奴,教她们永生永世受尽折磨,再将那武烈和卫璧五马分尸,那武夫人就看在青儿的面子上饶他一命。而后剩下诸多仇人,来日方长,慢慢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