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一声,帽檐下的目光在魏卓澜胸前的校徽上停留片刻:
“魏同志说得对,宣传部整顿文艺团体作风的通知意义重大,必须严格落实。”
他托着搪瓷缸子,又看向顾平安,语重心长地道:
“但也不能因此就说顾同志针对小秦同志,大家都是为了汇演顺利进行,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摇摆:
“魏同志也别太生气,你父亲肯定也希望事情和平解决,咱们一起想想怎么把汇演办好,把这些误会消除,你觉得呢?”
魏卓澜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没再接话。
顾平安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阴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她突然挺直脊背,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张洪成:
“张部长既然定调是误会,我自然服从安排。”
人群开始低声议论,秦盈垂眸盯着小提琴上的雕花,指尖无意识摩挲琴身。
魏卓澜的维护看似解围,却让她愈不安——这个谎就像绷紧的弦,稍有不慎便会断裂。
余光瞥见张洪成帽檐下闪烁的目光,她突然意识到,这场“误会”能如此轻易被压下,不过是因自己背后站着傅寒舟。
张洪成圆滑的笑容里,藏着对权力天平的精准衡量。
张洪成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秦盈身上时特意放缓语气,露出几分和蔼:
“既然小秦同志是名师指点,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赶紧散了,准备下面的节目。”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李指导本来正要跟着离开,突然指着秦盈手中的小提琴,镜片闪过兴奋的光:
“要说这琴艺……小秦同学方才的运弓手法,竟和国家音乐学院的林文远席如出一辙!”
他偷瞄了眼魏卓澜的反应,试探道:
“听说林教授前些年下放各地教学……”
这话如投入沸油的冷水。
林文远?
顾平安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她攥紧白兰花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上个月刚收到林文远的信,信中从未提过教琴一事。
秦盈一激灵,这个名字让她感觉非常的熟悉!
李指导的话忽然提醒了她。
林文远在未来几十年后,他是国内小提琴第一人。
小时候学琴,还专门买过他编写的书。
她看着李指导,神色认真:
“李老师眼光果然独到,我的小提琴就是林老师教的,他以前在朝县下放,我给他送过饭,他闲了就教我拉小提琴,作为教我读书识字后的奖励。”
说罢,她转向顾平安,冷冷地说道:
“顾平安同志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文远席?”
顾平安突然出尖锐的笑声,手中的文件卷成一卷重重敲在掌心:
“林文远?李指导这耳朵可真灵——国家音乐学院的席技法,竟能在牛棚里教给一个农村丫头?”
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划过鬓角:
“我记得林教授治学严谨,连学院里的学生的指法错误都要逐字批注,怎么到了秦同志这儿,就破格到‘送饭当学费’了?”
不等秦盈反驳,她的目光猛地看向张洪成,军姿笔挺却带着压迫感:
“张部长,您办公室还贴着傅团长签的条例吧?”
张洪成握着搪瓷缸的手明显收紧,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两天的军民联谊晚会,大会小会一直开,文件一个接着一个,傅寒洲亲自的文件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