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后勤兵立马挣扎着扑上去,痛哭流涕道:“将军,不是我们啊,小的真的不知。小的一直都守在营帐外,轮换值守也都是按照规定的。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秦惊墨不语,只扫给副将一个眼神,那副将答允道:“将军,卑职对过口供,也问询过别的兵士,这二人确实没有异常。”
副将是他信得过的心腹,不会撒谎。秦惊墨思忖片刻,眯了眯眼:“出入过药材库的都有哪些人?名册。”
那副将呈了上去。秦惊墨接过,却并未查看,而是直接双手递给了容栀:“嫂嫂,你且瞧瞧。”
容栀紧紧攥着名册,因过于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十月初六,悬镜阁xx。”
“十月初七,明和药铺xx。”
“……”
她的药材不过运来几日,能进入库房的人屈指可数,除开明和药铺,就是悬镜阁。
不是她心有偏见,而是悬镜阁动机太过充足。一旦她运来的药材作废,那么秦志满定会认为明和药铺不具备筹办的能力,名额自然而然会落到悬镜阁头上。
悬镜阁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所有情绪都在心头激荡着,容栀不知自己是如何忍住,才能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还能缓缓勾勒出一抹笑。
很好,这就是谢沉舟所允诺的,各凭本事,自由竞争。她怎么敢赐教?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雨夜。大片大片的雨花砸在她身上,虽不冷,却是彻骨寒。
秦惊墨很识趣,也大抵能猜到,容栀此刻定然会怀疑悬镜阁。他承诺道:“我会告与阿爹,上书朝廷求援。至于短时间内,青州所有半夏,我定会全力筹措。军营的疫病,还需要嫂嫂多费心了。”
容栀知晓,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只木然着一张脸点头,并不在意秦惊墨何时退了出去。
营帐外,放下帐帘的秦惊墨脸色冷凝,叹了口气道:“传信给殿下,青州有变,速归。”
……
谢沉舟不眠不休跋涉了两日,终于追上了容穆。月光下,原野里刀光剑影闪烁,气氛剑拔弩张。
太监刚宣读完诏书,容穆就变了脸色。他勒停了马,手已无声握住长剑。
那太监尖利着嗓音道:“镇南侯,接旨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日后可就要称呼您为国丈了。”
“哼,我不信。”容穆冷哼一声,商世承与他同辈,岁数都能做阿月的干爹了,还妄想着纳阿月为妃。
饶是容穆再迟钝,一路上早也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但他不敢轻举妄动。禁卫军人多势众,而他以为真是进京觐见,只携几名亲兵。
那小太监阴恻地笑了:“镇南侯是要抗旨?”
忽然燃起几束火把,容穆回头一瞥,才发现是谢沉舟骑着马幽幽赶到。身后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精兵。
纵然如此,他们的兵马也无法与禁卫军持平,小太监趾高气昂,并不行礼:“殿下这是何意?殿下难道忘了,如今的荣华富贵,是圣上赐予您的。”
谢沉舟冷冷笑了,居高临下地觑着那小太监:“圣上的荣华,也是踩着先太子的尸骨。”
这次小太监还未开口,座机于禁军最前方的古道就皱眉道:“还望殿下谨言慎行。”
容穆心绪一时复杂起来。从阿月发觉谢沉舟身份起,他就知晓自己只有一条路,落草为寇,造反起义。
但他这一生兢兢业业,实在未曾生过什么谋逆之心。况且眼前的皇长孙殿下,自己从前还曾体罚过,叫他在烈日底下扎马步,足足两个时辰。
容穆便要行礼,却被谢沉舟伸手拦住:“镇南侯不必客气。您是阿月的阿爹,沉舟也会敬重您。”
容穆心中一沉。这才是他所担忧的。若谢沉舟只是为玄甲军而来,他给了便是。可他要的却是阿月。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谢沉舟温朗一笑,并未错过他面上的担忧之色。他也不急于一时,镇南侯总有一日会接受自己。
他懒懒昂首,用余光点了点禁卫军的数量,而后比了个手势,拔刀道:“阿月还在青州等您,我接您回去。”
古道被他这狂妄的样子逗笑,却并不反感,也抽剑迎了上来:“殿下未免太嚣张,老夫便会一会。”
谢沉舟挑眉,不慌不忙地侧身一转,长刀划出一道弧线,磕开长剑,反手一记横斩,刀风呼啸,刮得地面尘土飞扬。
两人刀剑相接,一时间原野上剑气涌动。三方兵马缠斗在一起。禁卫军人数虽众多,但训练松散,与谢沉舟的精兵难分胜负。
若是方才只是不讨厌,那么几招过后,古道瞧谢沉舟的眼神都多了几丝欣赏。艰难挡住谢沉舟的长刀,他笑道:“殿下,点到为止。老夫不为难你,你也别教老夫为难。纵有鸿鹄之志,胃口也切莫太大。玄甲军殿下收入囊中,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言下之意,就是会放谢沉舟回去,但容穆的兵权也是不得不交。
“做梦。”谢沉舟抬起长刀,漫不经心地嗤笑了声。而后猛地劈下,力道惊人。古道不敢硬接,脚下轻点,向后跃出数步。
古道恼道:“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但野心太大,也会招致杀身之祸。”
说罢古道身形一闪,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手腕一抖,白色香粉扑面而来。
谢沉舟虽及时躲闪,却还是难保香粉有些扑入双眼。刹那间,他只觉双眼如被烈火灼烧,剧痛难忍,眼前漆黑一片,只剩血液流入唇角,激起的血腥气。
失去视力,谢沉舟行动明显受阻。古道趁此机会欺身而上,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直刺向谢沉舟右腹。
他并不打算杀他,却要搓一搓谢沉舟的锐气。
谢沉舟抹了把脸,笑意阴戾,教人瘆得慌。他并不躲,任由长剑贯穿身体。痛意迸发的瞬间,谢沉舟“噗嗤”,这闷哼却不是谢沉舟发出来的,而是古道。
虽看不见,他却凭借风向敏锐辨别出古道的位置。而后一个反手,将利刃捅进了古道背部。
鲜血瞬间染红了两人衣衫。
“你……”古道喷出一口血,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如同地狱中爬出的血人。明明脸上都是血,腹部也被开了洞,他竟还不认输。
谢沉舟不理他,固执地抽出刀,还欲再捅。古道只得强忍着痛,向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