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给他自己选定的妻子。
青雀并未抬头,只按在家排演好的礼仪,行至云贵妃身前一丈远,在拜垫上屈膝垂首:“妾身江氏,拜见贵妃娘娘。”
“母亲。”楚王亦在旁行礼。
“都起来吧。”云贵妃的声音含着笑,听不出一丝凝滞。
“来,阿雀。”唤出亲近的称呼,她向青雀伸手,“过来坐,让我看看你。”
已在贵妃面前,青雀没有再看楚王,定了定神,就要向前过去。
楚王却一改在殿外的守礼,走到她身后,和在家时一样,推住她的肩膀,同她一起向前。
“我叫她,你来做什么?”云贵妃把江氏通红的耳尖看得分明,笑嗔一句儿子,“你去下面坐。”
楚王笑一声,拍了拍青雀的肩。
“你看他这么宝贝你。”云贵妃笑着,声音轻柔,侧身握住了青雀的手。
心跳过快,呼吸也不由急促。
勉力控制住呼吸,青雀缓缓抬头。
映入她眼中的,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肤凝新荔,墨发如云,容色光华,远胜珠玉,神情温和又沉静,单看样貌,谁也不会相信她已年过不惑。
可她温柔望过来的双眼又似深不见底的湖水,蕴含着二十余年在宫廷沉浮屹立的智慧,寻常风雨何曾撼动过她半分。
在这双与楚王同出一辙的眼睛里,青雀看到了笑意,看到了安抚,也看到了些微的审视,但没有看到惊讶或震动。
一路走来,遇见每一个宫人、内侍,包括昭阳宫里的所有宫人内侍,都没有对她的相貌显露震惊。
她们——至少昭阳宫里的人——应有不少见过姜侧妃。
那么,她们如此统一的平静、镇定,当然是因为提前得到过吩咐。
而仅仅管住一宫,显然并不能完全阻止宫人议论。
如果,她猜得不错——
可能整座大明宫里,都不会有人再提起姜侧妃、楚王和宋家的那段往事了。
“娘娘。”青雀轻声呼唤。
她很想问,在她们眼中,她究竟是“江青雀”,还是另一个“姜颂宁”?
但她当然没有问出口。
“阿雀。”
云贵妃的目光扫过她的容颜,最后,在她双眼前停驻,与她相视:“宫中都在议论,说你是阿昱放在心尖上的‘宠妾’,也有人说,在姜侧妃之后,又是你魅惑了阿昱,让他更不愿娶妻。我看却不尽然。”
她抚摸青雀因紧张而蜷曲的手,轻笑:“若非进退有度、聪慧知礼的人,怎么会得他喜欢这么久?阿昱为大周常年征战,甚少归家,而不论他在京还是在外,却从未听得你有任何逾越跋扈之举,反能替他约束旁人。我信自己的儿子,更信陛下,既明旨册封于你,你便定能当得起这次妃之位。”
“是。”青雀起身,屈膝再拜,“妾身谨遵教诲,一定立身行己,襄助殿下,不负陛下、娘娘信重。”
这些话,虽然含着敲打,但更多的是给她正名,替她澄清。
就连走入临华殿前,女官询问她和楚王是否用过早饭,也并非虚情假意,而是的确为他们考虑至此。
这一拜,青雀心甘情愿。
“好了,起来吧。”
云贵妃俯身,将手递在青雀面前。
扶着这只保养得宜、细腻光滑、无有一丝瑕疵的手,青雀站起身,又被带着坐回去。
云贵妃也早摸到了她掌心和手指各处的厚茧。
“听说,你骑射俱佳?”她便笑问起来,“我们六娘也是自幼和兄弟姊妹一处学的骑射,姊妹里她练得最好,这么多年从没放下。景和二十六年四月,她和驸马出城消闲,你和柳氏几人就在她隔壁田庄里。她回来还同我说,怕扰了你们的兴致,所以没让人去说。”
“原来……是那次!”青雀想了起来,忙笑道,“六公主体贴我们。”
“圣旨已下,何况你本就是她的嫂子,也别叫‘公主’了,太显生疏。就和阿昱一样,称‘妹妹’吧。”云贵妃道。
看楚王在下颔首,青雀连忙领命:“是。”
“至于你这声‘阿娘’,就等行了大礼再听。”云贵妃笑道,“阿晓本还说今日也要来见你,我怕她太聒噪,吵得你们累,不便见陛下,让她过几日再来。左右日子还长着。”
她便叹说:“有了你在,总算有人能把孩子们都带进来,给我看看了。”
她这些孙子孙女,也只一个大姐儿日常能见到,其余几个孩子,或是没见过,或是只见过几次,也足有快六年都没见了。
“娘娘放心。”青雀便说,“只要娘娘不嫌聒噪,什么时候娘娘想了,我便立刻带他们来。”
这不仅是回报云贵妃,更不仅是她的责任,她自己心里,也想让承光和四郎得到祖母的疼爱,得到更多人的喜欢。
云贵妃含笑点头,便问了几句几个孩子的日常起居。
青雀的确了解每个孩子的生活,都一一详细答了。
“大姐儿在上书房。今日是你们来谢恩,便没让她告假。”说到最后,云贵妃表现出了明确的满意,“等下次你带孩子们来,让他们兄弟姊妹一齐见面吧。他们孩子们一处,也不怕拘谨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