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感觉自己在不停的下落。
意识在黑暗中不断下沉,像一枚坠入深海的锚。
寒冷,黑暗——
四肢被气流托举着,耳畔有细碎的声响逐渐凝聚成清晰的呼唤。
“苏!苏——”
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混着风雪的尖啸。
苏想回应,却现喉咙被无形的手攥紧,不出半点声响。他本能地抬手想抓住什么,却触到一片虚无。
下坠的感觉突然加剧,视网膜上炸开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实验室里示波器的荧光屏。
父亲临终前的眼睛在光斑中一闪而过——那双眼睛和自己一样是淡蓝色,却比他的多了些浑浊的血丝。
最后一次摸他头时指尖还沾着燃料剂的味道。
“别去……”父亲的喉结滚动着,血沫从嘴角溢出,在纯白的实验服上绽开红梅,“探索……对不起……”
其余的记忆的碎片也在眼前闪回——斯图加特递来的薄荷糖铁盒、南的那贱兮兮的笑、卡梅隆在警卫厅颤抖的肩膀。
这些画面被风雪揉碎,化作无数光点在视网膜上炸开。
“苏——”
模糊的呼唤声从极远处传来,像冰层下流动的活水。
苏试图睁开眼,却只能看见一片浓稠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装进了灌满焦油的玻璃瓶。
“苏!”
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些,带着某种他熟悉的温度。卡梅隆?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喉间却不出半点声响。
坠落的度突然加快,视网膜上浮现出的那些记忆逐渐消散,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雾。
苏想伸手触碰,却看见自己的指尖透明如纱,正一点一点被虚无消解。
“不……”苏的瞳孔逐渐缩小,“不……”
“我他妈怎么可能会忘记?!!!”苏呐喊道。
“向上看。”一个声音突然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你不该属于这里。”
苏猛地抬头,看见上方有光斑在流动,像极了实验室里示波器的荧光。
他本能地伸手去够,却现自己的手臂穿过了那片光——那是记忆中的斯图加特,银在冷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正专注地校准涡轮参数。
“斯图……”他终于出声音,却被坠落的风声撕成碎片。
“卡梅隆……”苏呢喃着,不知是在求救还是追忆。
“南…鹿几……”
“往前走。”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冬日白桦林的清冽。
苏突然感觉有股力量托住他的后背,是人类的手掌,却带着某种柔软绒毛的羽翼。
那股力量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将他向光斑的方向推送。
“去走你想走的路。”那声音在他耳边轻笑,带着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气息,却又莫名让他想起童年壁炉旁的毛毯,“哪怕荆棘刺穿血肉,也要在星轨上刻下自己的坐标。”
苏想转头想看清说话者的脸,却现脖子像被焊死的轴承,只能看见对方像是有着泛着银光的羽翼边缘——
坠落的势头骤然逆转,视网膜上的黑雾开始崩解,化作万千流萤。
“母亲?”苏的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节。
强光突然刺入瞳孔,苏猛地睁开眼,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