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梧清应着,另一只手端着粥,勺子又送到了他唇边:“张嘴。”
谢衔嘴唇微微抿紧,可他最后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口,任由她将勺子喂了进去。
温热的米粥进入口中,温润地裹住了他有些干涩的喉间他低头慢慢吞咽着,面色红润怎么也散不去。
“谢衔。”在他低头喝完粥时,她突然唤了他一声。
“青玉匣已经找到了。”她继续说道。
“证据确凿。”梧清将小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接着道:“日后回京,我会替你翻案,为戌夫人正名。”
谢衔的动作微微一愣,他抬眸看着她:“大人”
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推翻冤案、洗刷谢家污名,然后替娘亲讨回公道。
这也是他以前活下去的执念
可如今,真的到这一天时,他的心中竟没有感到解脱。
娘亲若还在世,一定也希望他能活下去罢?
人死后,名声究竟算什么呢?即便清白得雪,终归也会被世人遗忘,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到头来,真正重要的,或许只是活着。
更何况——
这一次,他竟鼓起勇气,同梧清对视许久后,方才移开眼,看向她微微抬起的手臂处。
那一处,她受伤了,昨夜还流很多的血
有关青玉匣的消息,他查了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而她却在短短数日间便得到了一切证据
大人这么厉害的人,为了这件事,也险些丧命
想到此处,谢衔的心猛地紧了一瞬,指尖也不由收紧了一些。
这还只是青州,若是大人回了京城继续翻案,触碰到有关之人利益时,她又会遇到多少危险?
如若复仇要以所爱要以好人的性命为前提,又真的值当吗?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未等他开口,梧清便先他一步。
“但是。”她缓缓道:“作为交换,我需要青玉匣的钥匙。”
钥匙?
谢衔愣了一下。他从未听娘亲提起过什么钥匙,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只有一根簪子。
那是母亲在事发前夕,亲手插在他发间的。她当时轻轻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叮嘱他,要好好活下去,等他长大了,这根簪子便交给他的妻子
因为这是戌家代代相传的定情信物。
“我只有这个。”谢衔低头,毫不犹豫地将簪子递给梧清:“若是钥匙的话,大人看看,是不是在这里?”
梧清接过簪子,垂眸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根很朴素的簪子,隐于玉色之中后,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中的不同。
梧清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簪尾,随后旋转一下,簪子发出“嗒”的一声,簪身某处微微松动了一下。
谢衔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的动作。
梧清微微勾唇,手指轻轻一拨,小钥匙便从簪尾里滑了出来。
“果然”她轻笑了一声:“就是这个。”
谢衔看着那把钥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从未想过,自己贴身藏了这么多年的簪子,竟然真的藏着娘亲留给他的秘密。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带着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证,漂泊在外,浑然不觉
这时,梧清突然抬眸看向他,轻声唤他名字。
“谢衔。”
他一顿:“嗯?”
梧清将钥匙装回簪子处,随后拿起簪子,在谢衔面前轻轻扬了扬:“这个,能给我吗?”
谢衔的心旁又开始狂跳起来,就连方才脸上刚褪去的红意,又迅速卷土重来,红润从面颊直烧到耳根。
这,这可是娘亲说过
要给妻子的。
他脑子“嗡”地一声又晕了起来,手也无措地随意动一动,心跳乱得不像话:“我,我”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舌头像是被打上结般。
他怎么可能拒绝大人呢?
可将簪子给了大人,那,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半天才憋出两个字,低声道:“可以。”
“嗯?”梧清微微挑眉,她方才还在观察簪子,以至于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于是她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