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因为鳜鱼本身腥味轻,另一方面则是做法上有所不同。先用热油煎白胡椒,煎出香味后,将焯水的鱼放入锅中,再倒入高汤,油脂乳化后将汤色染成奶白,最后再滴上两滴米醋。
鱼肉入口后,鲜嫩柔滑,微酸解腻,即使是最不爱吃鱼的人,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夹着吃。
更不用提奶白的鱼汤,鲜美清淡,酸辣爽口。本来短时间内摄取大量美食导致胃口被填得有些腻的宾客们,一碗汤下去,瞬间感到极大的熨帖,肠胃都舒缓了起来。
鱼是宴席上最后一道大菜。
有头有尾的大鱼上完,也就意味着这一场婚宴迎来尾声。
宾客们瘫在椅子上,抚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旁边的人聊天,也不管彼此之前认不认识。
“哎呀,这贺家的手艺是真好,怪不得能开饭店呢。”
“可不是,我之前经常出差,走南闯北的,也算是吃过各地的国营饭店。可和煤矿人家一比,倒显得我之前吃的那些菜都普普通通了。”
“我可是这家饭店的老顾客,从小老板摆摊的时候,我就在了。之前的饭好吃,今天的饭更好吃。小老板为了她大哥结婚,怕是把压箱底的好菜都拿出来了。”
“他们家的饭真有这么好吃?要是和席上的菜一个水平的话,那我得带着家里人一起来吃了。”
“好吃!说起来,就一个字,香!”
说话间,有人决定等婚宴结束后,要带着家人朋友来煤矿人家搓一顿;也有人心中自得,没有错过煤矿人家每一个阶段的美食,不管是最早的棒骨土豆泥,还是猪心猪肝猪大肠,亦或是今天的婚宴大菜。
嘿嘿,回去有的和老伙计们吹嘘,别看他厚着脸皮来参加老板家的喜事,但就为了这一口菜,这可太值得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宴席已经结束时,服务员端着托盘从后厨走了出来。
瘫在椅子上的宾客们连忙坐正,问道:“这又是什么菜?”
服务员笑眯眯地说:“我们小老板说了,多谢今天大家见义勇为,仗义执言,所以她把私藏的甜品也贡献出来,与大家共享。”
一听是小老板的独家享用美食,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坐直了身,等着服务员将托盘上的东西放下。
服务员从托盘上取下巴掌大的小瓷碗,依次递给了各位宾客。
瓷碗里盛着雪白一块的小点心,漂浮在糖水中,显出半透明的质感。
接到瓷碗的人急不可耐地拿勺子舀了,送到口中品尝。
唔!清清凉凉,甜美柔滑,不等细嚼,就温柔地顺着喉咙滑进了胃袋。
没吃过的宾客问服务员:“这是什么点心?”
服务员说:“这个啊,我们小老板说,是杏仁豆腐。”
杏仁?豆腐?
可这个小点心吃起来一点也尝不出豆腐特有的那股豆腥味儿,倒是能吃出杏仁的奶香甜腻。
但杏仁是怎么能做出这种琼脂美玉般的质感呢?
有吃过的人给周围的人解释:“这杏仁豆腐可不是什么豆腐,不过是取了个豆腐的形态,看起来像是一小方一小方的嫩豆腐。”
杏仁用石磨细细碾碎,榨出浓浓的汁液,放入琼脂粉,加牛奶与冰糖同煮,等放凉后,便凝结成
果冻似的杏仁豆腐了。
在小瓷碗中放入桂花蜜调成的糖水,将切成小块的杏仁豆腐放入。勺子轻轻舀起,浸泡在糖水中的杏仁豆腐看起来洁白细腻,吃起来清甜细滑,让人心旷神怡。
宾客们不再聊天,全身心地沉浸在品尝美食的沉静安宁中,一时间,饭店里只能听到瓷勺碰撞瓷碗的清脆响声。
一场婚宴结束,随着煤矿人家的美食传遍整个矿务局的同时,关于强|奸案的真相也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人们不再八卦所谓的仙人跳,而是开始探讨严肃的社会话题:兄嫂是否能将姐妹的彩礼据为己有,并进一步引申出,兄嫂是否能插手姐妹的婚事。
这一次,齐家红成为勇于反抗专制家庭的正面人物,而齐大哥齐大嫂则是成为黄世仁一样的反派,被众人所唾弃,并被单位所开除。
不过再炸裂的事情,在时间的大潮中,也会被层出不穷的新的案件所覆盖。渐渐地,齐家的事没人再探讨,新的奇闻占据了头版头条。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但煤矿人家的名声却传得越来越广,甚至传到了贺明国所在的分矿。
上完今天的班,坐着猴车出了井下,贺明国一身都是煤灰,除了牙齿和眼白,哪儿哪儿都是黑的,一整个行走的小煤人。
他进了分矿开设的职工澡堂,正在脱工服时,旁边同事忽然问他:
“哎,明国,你们家的饭店什么时候在分矿开一家分店啊?”
旁边的人听了就问:“饭店?什么饭店?”
同事热情介绍:“嗨,你不知道,他妹妹在一矿开了家饭店,叫煤矿人家,特好吃!”
问话的人立刻恍然大悟,说道:“这个饭店我知道!我之前还带家里人去煤矿人家吃饭了呢,那肉炖的,那叫一个香!我们家老爷子都八十了,牙都不剩几颗了,抱着棒骨一个劲的啃,我说我给您把肉剔下来,嘿,老爷子还不干!”
接着他转身,热切地问贺明国:“同志,你们家的饭店也在分矿开一家呗?”
贺明国刚把腰带抽出来,裤子脱了一半,两只手提着裤头,一时间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被两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贺明国哭笑不得地说:
“行,我回去问问我妹妹。不过她现在忙着中考,可能顾不上开分店的事。”
同事立刻就说:“哎呀,咱妹妹那么厉害,小小一个中考,肯定没问题的!不过,你回去可千万记得问问她,分店开得越早越好啊!”
贺明国无奈地应了,这才被两人放过,安安稳稳地脱衣服进去洗澡。
他冲掉身上的煤灰,又打了一遍肥皂,在淋浴头下冲干净后,走进了蒸腾着热气的澡池子。
职工澡堂用的是自家分矿产的煤,锅炉房很舍得用煤,将水烧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