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指尖在接通键上悬了三秒,夜风裹着汽车尾气灌进车厢,把她耳后珍珠耳钉的细链吹得蹭过脖颈。
裴砚舟的体温隔着衬衫布料透过来——他不知何时凑得极近,呼吸扫过她顶,像在无声说"我在"。
"顾小姐,赵小棠的孩子,想见见你。"
电流杂音里的女声像砂纸擦过耳膜。
顾疏桐的瞳孔微微收缩,后槽牙下意识咬住下唇——赵小棠是十年前车祸中去世的外卖员,当年的监控录像里,那辆失控的轿车前,她抱着保温箱的身影被撞得飞起来,像片被风卷走的枯叶。
"你是谁?"她声音稳得像上了弦的琴,指节却掐进裴砚舟手背,"怎么证明孩子是她的?"
"证明?"对方低笑一声,背景音突然清晰起来,是婴儿含糊的咿呀,"你现在来西环路号巷口,穿蓝布围裙的老太太会带你去。"
电话"咔"地挂断。
顾疏桐盯着黑屏的手机,喉结动了动,转身时差点撞进裴砚舟怀里。
他不知何时解了安全带,手肘撑在她座椅靠背上,眉峰拧成两座小山:"我跟你去。"
"不行。"顾疏桐按住他缠着纱布的手腕,"昨晚刚被捅了一刀,医生说伤口不能用力。"
"那我当人形盾牌总行吧?"裴砚舟抓住她欲收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薄茧,"再说"他突然弯腰,鼻尖几乎要碰到她耳垂,"顾影后独自赴约这种事,传出去我这导演面子往哪搁?"
何敏敲了敲车窗,举着平板探进头:"西环路号巷口,监控盲区。
我让老周带三个安保在三百米外蹲点,五分钟能到。"她盯着顾疏桐白的指节,放软声音,"你要实在想去,至少把这个戴上。"
她递进来个银色耳骨夹,比普通饰品多了个米粒大的凸起。
顾疏桐认得——上次拍缉毒戏时用过的微型录音器,藏在耳骨褶皱里,连特写镜头都拍不出来。
"裴导要是敢趁机吃豆腐,我这儿可录着音呢。"何敏冲裴砚舟挑眉,后者无辜摊手:"天地良心,我连她后颈有颗小痣都没敢看。"
顾疏桐耳尖烫,把耳骨夹别上,转身时撞掉了副驾上的矿泉水瓶。
裴砚舟弯腰去捡,却在触到瓶身的瞬间顿住——瓶底贴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别信电话里的人,o点东城老图书馆见。"
"这是"顾疏桐蹲下来,指甲轻轻刮过纸条边缘,"刚才在警局做笔录时,矿泉水是前台递的。"
裴砚舟摸出钢笔尖挑开纸条背面,粘着半枚蓝色纤维,和今早李明被押走时穿的囚服材质一模一样。
他突然笑了,眼尾的小痣跟着扬起:"有意思,有人急着给咱们递线索呢。"
"现在怎么办?"何敏看看手表,"西环路的约是点,老图书馆是o点,时间撞了。"
顾疏桐把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胸针暗格里,站起身时膝盖撞在座椅上,疼得倒抽冷气。
裴砚舟立刻扶住她腰,被她拍开手:"先去西环路。"她低头理了理袖口,遮住泛红的眼尾,"赵小棠的孩子我欠她的。"
西环路号巷口飘着卤煮的香气。
顾疏桐刚拐进巷子,就看见墙根下坐着个穿蓝布围裙的老太太,面前摆着个竹编摇篮,铺着洗得白的碎花被单。
"顾小姐。"老太太抬头,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浑浊的光,"小棠走前说,要是有天能见到你,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从围裙兜里摸出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张泛黄的照片——穿外卖服的姑娘蹲在路边,怀里抱着个裹着粉色毯子的婴儿,身后是辆贴满卡通贴纸的电动车,车筐里还挂着半凉的奶茶。
"小棠的女儿,叫念念。"老太太掀开摇篮上的纱罩,婴儿正攥着自己的小拳头睡觉,鼻尖上沾着奶渍,"她爸跑了,小棠白天送外卖,晚上在夜市摆地摊,就为给孩子攒奶粉钱。"
顾疏桐的指尖隔着纱罩碰了碰婴儿肉乎乎的手背,像触到团棉花。
老太太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可前天夜里,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来问小棠的事,说要找孩子。"她压低声音,"我听见他打电话,说顾疏桐的把柄还没到手。"
裴砚舟不知何时站在巷口,阴影里只看得见镜片反光:"何敏已经联系片警,五分钟内清场。"他走进来,蹲在摇篮边,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软糖——是今早顾疏桐塞给他的,"小朋友,这糖比医院的药丸甜多了。"
婴儿被响动惊醒,扁着嘴要哭。
顾疏桐鬼使神差地抱起她,轻轻摇晃。
奶香混着洗衣粉味钻进鼻腔,她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在顾家老宅的楼梯上摔下来,是母亲抱着她去医院,怀里也是这种温暖的、带着茉莉香的温度。
"跟我回家。"她对老太太说,"我给念念找最好的幼儿园,雇住家阿姨。"
老太太抹了把眼泪,从围裙里又摸出个东西——是串钥匙,拴着个褪色的哆啦a梦挂坠,"小棠走前说,要是遇到信得过的人,就把这个给她。"她指了指巷尾的老楼,"三楼o,她藏了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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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舟接过钥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看了眼消息,抬头对顾疏桐说:"老图书馆的神秘人来定位,说再不去就烧证据。"
顾疏桐把念念放回摇篮,替她掖了掖被角。
婴儿抓着她的手指,力气大得惊人,像株努力往阳光里长的小芽。
"何敏带老太太和念念去酒店,老周的人跟紧。"她转身对裴砚舟说,"我们去老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