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缓声问:“怎么说?”
“属下能进来吗?”石青询问,又解释:“给您看一样东西。”
裴彧许了。
石青进屋子手脚麻利地点燃烛火,将手中的东西交到裴彧面前:“您看,这是属下在现场发现的,上面还沾了血迹,属下擦拭干净了。”
跳跃的火苗照亮了裴彧矜贵清润的眉眼。他将东西接在手中端详。
那是一枚金色的印章,和他腰间常戴着的一样。看了片刻,他又取过自己腰间悬着的金印两相比对,轻笑道:“连流苏都一样,倒是做得像样,只是低估了我。”
“就是。”石青连连点头附和:“杀鸡焉用牛刀?燕文显那种货色哪值得您亲自动手?”
他见到这东西时就这么想的。什么人也配他家主子亲自出手?
“你觉得是谁做的?”裴彧举起手中那枚假金印对着他。
石青道:“属下猜是不是和陆怀川有关?他好像有点表里不一。那日燕文显对明姑娘言语狂悖冒犯,他表面不在意实则谋划杀了燕文显泄愤?不过,也不排除燕文显得罪了别人。可能就是那日和主子在绮梦坊的几人,借此机会杀了燕文显好算在陆怀川头上。”
“若是陆怀川,他为何栽赃我?”裴彧将印章翻过来再次端详。
“自然是为了让明姑娘远离您啊。”石青脱口道:“您想让他们夫妻反目成仇。他自然也想让明姑娘畏惧您,远离您,和您断绝往来。”
“有几分道理。”裴彧跷起腿靠回椅背上将假金印抛给他,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轻叩:“陆怀川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石青不解。
“陆怀川不是这样狡诈凶残之人。”裴彧笃定道。
石青不以为然:“您说的是以前吧?那个时候陆怀川确实挺好的,但人总是会变的,属下觉得这样的转变并不稀奇。”
主子和陆怀川他们几个一起长大,他自幼跟着主子当然熟悉他们。陆怀川从前温和有礼,表里如一,确实是难得的君子。可也不代表他不会变得诡计多端啊。
“再如何本性不至于有这样大的转变。”裴彧沉吟了片刻:“多派一些人手,去仔细查一查陆怀川这四年都做了什么。”
“四年?”石青拔高的声音:“主子,之前那些小事属下随意领几个人就做了。您这一下要查那么久远的事可得要好些人,咱们的人都各司其职,还是大事要紧。一下要这么多人……您让属下怎么安排?”
主子的吩咐实在叫他为难。
“从各地抽调一些人手回来,务必查仔细。”裴彧吩咐。
“侯爷那里……”
石青迟疑。
侯爷是不赞同主子和明姑娘再有什么瓜葛的。
“我来说。”春晖院。
才不过晌午时分,枣树的叶子便已经晒得打了卷儿。
“快些浇完,再晚一点就不能浇水了。”
花嬷嬷在廊下指挥婢女们侍弄花草。入夜。
陆怀川上了床,伸手将身侧的人儿拥入怀中。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底满足极了。
“蕴之,我下午特意去找太医问了一下。除了杜仲白天所说的那些缘故,在南疆那里,还有一种瘴气会引起心痹之症。”
他缓缓开口。
明蕴之闻言抬头看他:“这么说哥哥是在采矿时闻了那种瘴气才生得病?”
陆怀川揉了揉她脑袋:“那瘴气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若是采矿时闻到了,那就不止哥哥一个人生病了。”
明蕴之蹙眉:“那是怎么回事?”
陆怀川叹了口气,似乎难以启齿。
“你快说呀?”明蕴之晃着他手臂催促他。
陆怀川似乎有些无奈,将她拥紧了道:“我在想,会不会是裴彧?”
明蕴之闻言怔然。
“三妹四妹如今跟着他,你也接受了,这些事对我们而言没有实质的伤害。”陆怀川低声道:“如果哥哥出了事,你肯定……”
他没有说下去,余下的意思明蕴之很明了。
哥哥要是出了事,她一定痛苦至极。明蕴之回府之后一夜未眠,起床后又在卧室窗前怔怔坐了大半日,想了许多事情。待她回神时,外面已是晚霞漫天。
天幕落下,星光闪烁。
明蕴之乘坐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北郊那座宅子前。
明蕴之望着帐顶,目光空洞。裴彧他怎么这样狠啊!羞辱她和妹妹们还不够,还要去害她哥哥的性命!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陆怀川见她不说话又宽慰她:“南疆得心痹之症的人也不在少数。早些睡吧,明天我让人多采买一些药物和日常所需送过去。”
明蕴之应了一声,侧过身背对着他。
陆怀川贴在她背后,很快便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明蕴之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漆黑出神。眼前浮现出裴彧似笑非笑的脸。
哥哥生病真的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