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降谷降谷零你别管!”其余四人齐声说,“就是想喊!”
“喂!”
他们在桥梁另一侧紧张刺激地等着。片刻后,面如土色的鬼冢教官从天而降。
[啊啊啊!]系统看着摩托冒着烟带人栽过来,惊呼,[丢人啦!丢大人啦!]
萩原:“……”
他毫不惊慌。因为伊达航已经打开车顶窗,稳稳把教官拉在了手里。他手臂的肌肉在初升的阳光下清晰可见。
“那辆摩托车还能要吗?”鬼冢教官默默从车顶上爬下去,身影充满了中老年人的辛酸,“这个型号看起来挺贵的。”
松田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鬼佬,您撞到头啦?”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外号和敬语混在一起用,“摩托当然能要了,为了确保提速效果,我们开出来的是五座车。”
鬼冢八藏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也顾不上计较称呼了,“五座车……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那乖巧的警校第一、他最骄傲的学生,一张娃娃脸的降谷零笑得一脸纯良,“教官,您骑摩托回去呀。车上没有您的座位。”
鬼冢八藏:“喂!”-
毕业典礼按时举行。座无虚席。
坐在鬼冢八藏身边的教官惊讶地看他,“你竟然来了?还以为你肯定被堵在群马来不成了呢。”
鬼冢八藏颇具亲和力地微笑:他根本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吐出来。因此,他无法反击自己不靠谱的同事,只能任由对方继续往下问,“所以鬼冢啊,你脸怎么这么黑?开心点嘛,你这位正在发言的学生不是挺靠谱的,多让人省心啊——哦原来是师门传承,这位学生看起来也挺黑。哈哈。”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鬼冢教官不得不抽了张纸擦脸自证清白,“我那是坐摩托刮了一脸的灰!”
“哦原来——擦干净了怎么更黑了啊!”
“我和你拼了!”-
像梦一样灿烂的金光里,他们完成了一张大合影。一个都没有少。
“我说,以后也一个都不能少!”鬼冢八藏探头去看摄影师相机取景窗里的照片,美滋滋的,“每年警校进新人的时候都要回来看我,知不知道?”
降谷和诸伏对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退。伊达航当然是满口答应他会带同学们回来,只有松田锲而不舍地和鬼冢呛声,“看来教官是觉得,以后的每一届学生都必须继承我们的光荣传统了?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完成宣讲的,保证每一届都让他们给您似曾相识的体验!”
“松田阵平!你敢宣讲这个我就喊你上级处分你!”鬼冢八藏破口大骂,说完自己又愣了愣,“……你刚才叫我什么?”
卷发青年有些别扭地理了理制服的领口——他实在穿不惯这种板正的东西,“教官啊,怎么了?还是你更喜欢我叫你鬼佬?”
鬼冢八藏激动得脸通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把松田吓了一跳,问他是不是高血压犯了。这下又得到教官熟悉的一脚。
伊达航看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低声向身边的人吐槽,“萩原你看,教官激动得就像儿子终于学会叫爸爸的父亲……”
“哦,这样吗?”正想着等下父子会晤的萩原心不在焉地回,“那可真是太好了。研二酱也很想要。”
班长:“嗯嗯……嗯?!”-
毕业典礼一结束,萩原和降谷立刻不约而同地以要换掉制服为借口,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约定和大家居酒屋见。松田和诸伏默契对视一眼,只剩伊达航莫名其妙,“你们又都知道了?他们干什么去了?”
“萩和我说的是去看地下偶像,”松田说得一脸无所谓,“诸伏,你那边呢?”
诸伏景光叹气,“Neednottoknow。”
松田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伊达航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之后有机会再聚嘛。”
“现在就可以聚啊,班长,”诸伏景光温和地笑笑,“我们先去居酒屋?可别让老板等急了。”
伊达航也笑起来。
“好!”已经毕业了,但班长还是班长。班长还像是在班级活动时那样,志得意满地用力宣布,“出发!”-
说实话,在开始频繁收到“前辈”的信件时,降谷零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期待过;但在四陵寺事件后,他已经几乎把这个猜想给忘了。而且那些信件的内容实在琐碎,有时候是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有时候是教他拆弹之类的技能,有时候甚至只是分享给他一首短诗:一句话,和他心目中的父亲并不相像。
那个抛弃他的父亲。他会想要教他这些东西吗?他相信他的理想,甚至也相信着他的人品,但只是……他并不觉得他能做得好一位父亲,也不期待与他之间的家庭生活。对降谷零来说,没有家庭生活是太正常的一件事了,他可以习惯。
但是……此时此刻,真的就是他的父亲站在他对面。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萩原把“小降谷”紧紧地按在舌头底下,尽力放缓语气。
“——零,”降谷正晃很真诚、很柔和地说,“祝你毕业快乐。”
降谷零别过头去。“降谷先生”开始偷偷地在衣袋里摸手帕;但当小降谷再次抬起眼睛时,他发现它们毫无泪意。那是一双无比澄澈的眼睛,和他在降谷先生的记忆深处见过的一模一样的眼睛。
“前辈,”他问,“还是父亲?”
——现在是什么场合?我该如何称呼你?我该怎样看待你?我在你眼中是儿子还是任务,是活人还是电报机?
降谷正晃深吸一口气。
“都是,”他说,“零,都是。这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如何看待我。你从警察学校毕业了,并且已经做出了让所有人都认可、都骄傲的抉择。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今天,我不为任务服务。我为你服务。你想要我如何表现都可以。可以完全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那就是父亲了,”降谷零闭了闭眼睛,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去四陵寺?”
一个问题差点把降谷正晃背后的萩原给炸出来。好在排爆警察不怕炸,他很快冷静下来认真回答,“是任务。我……没有看出那里的问题,但也绝对没有参与。你放心。”
“你知道那里的问题?”
“我知道。因为我想知道你经历过的事。”
不能待太久,降谷零,不能待太久。他想站起身来,但有什么把他牢牢钉在原地:他有想问的。问最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