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所有权已经临时移交于该重要人物:松田阵平,避免其具备自身死亡的记忆;但移交时间有限——]
[您还有十分钟时间。您必须找出死因、系统才能做出对应修正以避免重要人物死亡,否则重要人物的死亡将注定到来。]
[在死亡来临前,您还有十分钟时间。]
又是十分钟。怎么总是十分钟。
萩原几乎要冷笑出声了。但他没有那样做:此地没有可以接收他笑声的生者。
真有意思。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如果朋友不在,好像连笑的必要都没有了。
……研二酱曾让他过上那样的生活吗?
……绝对不能再过上那样的生活!怎么可以迎来那种过分的结局!
十分钟吗?足够了。
拆解炸弹,拆解谜题,拆解纠缠在一起的、既定的悲剧命运……只要十分钟,就已经完全够了。
萩原研二,剥离开来,清醒过来。这里不再是家,这里是案发现场。你面前的不是小阵平,只是一具尸体。你不是谁的幼驯染,你只是一名侦探。
世界在萩原眼中片片崩解,碎块像是塌陷的山石那样纷纷而落。而他没有再徒劳地用眼泪弥合眼中世界的裂痕,而是平静地睁开了眼睛——
只是线索。这一切只是线索。只是需要拆解的引线、只是需要掐灭的炸弹。你要站在月亮背面去看。别做坐在沙发上的主人,做藏在沙发下的凶手。那不是你们一起买来、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影子很像奥特曼的花瓶,那是一只可能砸破后脑的凶器。就像这样去思考。
侦探踏上了第一枚碎块。
萩原警官从房间里站起身来。
[计时开始。]-
小遥坐在床头,眼神是货真价实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里的茫然——真可谓是表里如一。
[宿主,]系统挺积极地喊他,[宿主?您可以试着和我沟通,只要在心里想就好,本系统可以听到。]
“……什么?”松田眨眨眼睛,“我怎么会在这……不对,应该说,降谷怎么会在这?”
[说来话长……]电子音里浸满了悲凉,[总之现在呢,松田警官,你不是你,你同期也不是你同期。]
松田:“……”
“使用人类语言这点很好,”他平静地在心底道,系统也不明白区区心声为什么竟然也能让一个可怜无助的人工智能品出威慑的意味来,“你的发言可以也姑且符合一下人类逻辑吗?”
[呃,宿主,就是——]系统想了想,[你还记得小遥吧?你现在是她,你正在控制她的身体。然后她是你同期同事的俘虏。你同期是被犯罪组织的高级成员拜托过来报销小遥的住院费、顺便监视加威胁小遥的。然后你面前的另两个人呢,是来自犯罪组织的一对情侣,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您一定理解了吧?]
系统自觉自己这一番话说得真是入情入理、深入浅出,最快地概括了现场情况的同时还点出了小遥此刻的处境,让宿主能暂且忘记探究自己身上的问题,做得好,小初!
“你平时对萩也这样避重就轻吗?”
[什么?]系统完全呆住了,[本系统不明白您的意思……]
松田却像是已经确定了答案,“还真是避重就轻啊。所以你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对吗?”
[……没错。]
“那好,回答我下一个问题,”松田问,“这些人,都是以犯罪分子的立场出现在这里的,对吗?”
[对——宿主!]
波本正看着床上的少女。她的左腿上缠着密密匝匝的绷带,额头也被纱布压着;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具被缠了一半供人参观的木乃伊、插了标本针钉死在展板上的蝴蝶。
当然,事无绝对。钉到十字架上也有三天后下架的案例,但那是属于神明的特权;至于普通人,被组织关在病房里、绑到病床上,自然是逃无可逃。更别说面前的只是一个胆怯的少女,一条受伤的小腿和一个需要静养的理由就足以让她待在原地。
——所以当她从床上跳起来、一拳砸向波本面门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宿主!怎么回事,宿主!]系统被吓得连连大叫,[您就算是把他们都打倒,也不可能从这个病房里——]
它的声音停住了。并不是松田制止了它,他正用小遥的身体打得起兴,平时实践不了、只能脑内预演的轻量级搏斗技巧还没用完,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更不会想着去说服一个人工智能;系统只是自己从数据库里调出了相似度很高的一段来做对比。
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对,是萩原第一次从降谷先生的身体里醒来。也是在病房里,也是陌生的身体,也是被犯罪分子包围。那时候的萩原,它唯一的朋友,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来着?
他说他要跑。他说他会跑。意识恢复的时候,他确认了周围的情况,然后他选择了立刻逃跑。
曾经的萩原,现在的松田,选择的都是主动出击、踩下油门。
[朋友之间……]系统默念,[是会做出相似的选择的吗?]
它突然就不再担心了。即使是看着小遥拖着伤腿对波本不断出拳、看着莱伊冲过来试图制止她的攻击、看着宫野明美小姐上来阻拦——呃,明美小姐好像不是来阻拦的,她只是来保护皮卡丘花束,真是个妙人啊——系统也不再感到恐慌。
宿主。就算是没有本系统帮忙,你也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吧?
啊,不,现在暂时不能叫宿主。
那么……本系统的朋友。你一定能救回你的朋友,对吧?-
这里是一间双人公寓的客厅。客厅很宽敞,当你从玄关走进来时,你会首先关注——
“不正常的冷空气与打开的窗户。”
萩原幽幽开口,他自己的声音似乎也如电子音般没有任何起伏,“窗框上有任何异常指纹吗?请告诉我分析结果。”
[没有。没有暴力撬窗的痕迹,指纹显示死者自己主动打开了窗户。]
谁是死者?心底有个声音在怒骂,在惨叫:这里没有死者!
——不会有人死的!不是说好了么?
但萩原警官把它按了下去。他继续分析,用着一种死者本人亲自念诵自己尸检报告般的语气,“在夜晚开窗不符合当事人的一贯习惯。他开窗必然有一定的目的,比如说他想听清窗外的声音——房间内有异常的电子物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