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舟此时倒是止了笑,认真向他解释:“谢世子是并州的守将——谢云逍谢将军,也是燕王世子。据说他骑射相当厉害,少年在洛阳时,就因百步穿杨、一箭双雕,名震洛京。”
谢云逍见他这般神情认真地夸一个他没听说过的人,忽然有些不舒服。
他忽然想到,那位谢世子还在洛阳,满负盛名时,沈姑娘也在洛阳,正是闺阁少女……
偏偏陈青这时又在旁语气夸张道:“听说谢世子18岁那年,就敢手持银枪,一人亲率两百铁骑,冲进胡人大营,在三万人中来回冲杀,杀得那些胡人惊慌不已、阵脚全乱,还擒获数名胡人的王族,威震北地。”
一听他们谈起那位燕王世子,其他伤兵也忍不住凑过来,你一句我一嘴地接着谈论。
有说那位燕王世子是趁胡人夜半休息,杀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才取得大胜。也有说燕王世子少年英雄,浑身是胆,带着两百铁骑如狼入羊群,硬生生杀得那些胡人不敢动弹。
“唉,要是咱们大周多些这样的将军,北边的土地早就收回来了,咱们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担心胡人突然又来袭击。”
最后,一个胡须有些发白的老兵感慨道。
贺寒舟静静听着,面上辨不出情绪。直到人都散了,他才回神,又看向谢云逍。
谢云逍此刻垂着眸,神情似乎有些沉闷。
贺寒舟以为他受了打击,不由宽慰:“你不必多想,蒋百夫长箭法虽好,但远不到百步穿杨的地步,你若真有这本领,大比时一定能赢。”
谢云逍抬头,却看着他问:“你觉得那位谢世子厉害吗?”
贺寒舟闻言微怔。
谢云逍自然是厉害的,他虽没见过对方,但梦中后来,中原大地沦陷,胡人的铁蹄直抵长江北岸,饮马窥江,正是谢云逍力挽狂澜,守住长江,夺回淮河防线,为仓皇难逃的大周朝廷又延续十几年国祚,不过……
贺寒舟收回神思,微笑道:“我又没见过他,怎知他厉不厉害?”
原来没见过?
谢云逍心情顿时又好起来,面上却故作镇定,假装拿起那份小册子继续研究。
胡郎中心想,你弟弟刚才不也是吗?
最后陈将军抬手一挥:“那就不换。”
台下,众人不由又提起精神,数千双眼睛紧盯着靶场,纷纷在心中猜测:这谢云逍到底是怂了,还是另有打算?
贺寒舟也下意识望向谢云逍,他本来对第二场的输赢抱着无所谓心态,但形势到此,却也不得不提起心来。
谢云逍恰也转头看他,见他目露担忧,忽然朝他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清湛笑容。
接着他目光坚毅,俯身驾马而奔,同时从身后抽箭,视线紧盯靶心。
马蹄声激荡,随着他快速拉弓扣弦——
“嗖嗖嗖!”
一阵尘土激扬,等尘埃散尽,满场寂静——
九箭九中,且全部射中蒋百夫长射中的位置!
谢云逍不仅把蒋百夫长留下的箭全部射落,其中六箭还直接射穿了靶心。
要知道,蒋百夫长虽九箭都射中了靶心的红圈,但红圈起码有拳头大小,比箭尖扎的位置大多了。何况蒋百夫长虽九箭都射中红圈,但并非每箭都在红圈中心。
这样一比,谢云逍要将他每箭都射落,显然比单纯射中红圈更难。更不必说他有几箭还直接将靶心射穿,力道可见一斑。
在场众人一阵惊撼,报成绩的士兵甚至忘了开口,足足过了两息,才瞠目道:“九、九箭九中,皆正中靶心!”
观看的士兵顿时沸腾,发出阵阵喝彩声。
谢云逍目光第一时间寻向贺寒舟,贺寒舟眼中也露出星星点点笑意。
旁边陈青更是激动得搂着自己小弟的肩膀,兴奋道:“赢了,谢云逍又赢了,还好我押了他!”
校场对面,蒋百夫长面色瞬间冷沉,紧紧咬牙瞪视谢云逍。
谢云逍仿若未觉,驾马欲回对面。
却忽然,台上的蒋和沉着脸,缓缓开口:“怎么就是谢云逍赢了?我看两人都九箭九中,应该算是平局。”
只是,说这句话的陈将军本人,心中却在遗憾。
原来是谢云逍,他对此人还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对方就是那个押送粮草唯一活下来的士兵。之前伤成那样,现在肯定还未痊愈,就算身手不错,一时打赢别人,但对上蒋铳这样身强力壮、从小就练武的人,恐怕也难取胜。
尤其两人都连打这么多场,谢云逍有伤在身,会比蒋铳更容易疲乏。
正这样想着,底下谢云逍和蒋百夫长都已迅猛出手。
谢云逍愣住了,他如遭雷击。
是啊,我着急解释什么啊我?
难道我真是大变态吗……
第29章文臣集会
谢云逍手臂上的伤两天就差不多好全了,但他却扎扎实实撒了三天的娇。
第四天,他终于不得不去都察院上班了。
一早,谢云逍便在云祥居拖拖拉拉,腻腻歪歪,半天不起来。
吴大催命似地催了好久,他才不甘不愿地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