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的地位,还比不过老夫人养的鹦哥,谢云逍苦笑着想。
可守孝这几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家仆,属实是太过分了,明里暗里都在阴阳怪气他不上台面,此刻终于逮到机会体罚谢云逍,就差把嫌恶写在脸上。
是人都有三分血性,更何况谢云逍自诩脾气没那么好。
“知道不该动了?”家仆见他没反应,脸上露出分转瞬即逝的得色,小声嘀咕。
“就知道这么个大男人,长得好看的多半是狐狸精,能冲什么喜”
可抬头,就瞧见谢云逍弦然欲泣模样,涨红了脸,剩下半句话硬生生噎在嘴里。
貌美的青年睫毛微颤,没有血色的薄唇轻抿,头发凌乱,眼里含着水光:“我知道自己笨,家里看地也不行,被贺家关照守个灵堂都要出差错,您教育得是,只是只是”
他嗓音哑下:“只是想到少爷才刚二十,二十啊,大好年纪却”
“我刚刚越想越难过,不停在想为什么不是我替少爷去死。”
“我能替少爷死,可我不是什么狐狸精,我爹说了,狐狸精都是骂人不检点的话。”
“我知道我没本事,但我对少爷非常真心,所以我愿意入赘,也绝对不会朝三暮四,死都是贺家的鬼!”
他刚马上要安抚小狗崽,卧房里也传出了动静。前几天工匠们才摆好的枣,莫名其妙从灵位上滚了下来,咕噜噜转了好几圈,一路滚出卧房,就好像在抗议一般。
这下就算受过多久无神论渲染,谢云逍都不得不相信,他家里不光有鬼,八成还有个鬼夫郎的灵魂。
谢云逍把颗高粱糖塞进嘴里,另颗放在灵位上,好声好气冲着画像道:“你俩能不能和睦相处?”
“汪汪汪!”小狗雄赳赳气昂昂,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愣愣地叫。
咕咚。
一只熟透的桃子从案台上滚下来,掉在地上溅出汁水,仿佛在回应谢云逍的疑谢。
完了,和狗怎么都讲不清楚,这下只能指望小狗晚上别闹,他好梦到夫郎,和夫郎好好说几句了。
只是目前来看,让小狗不闹腾,根本就不可能。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谢云逍因为院子里的犬吠,收拾包袱的动作都慢了点,得亏附近没有屋子挨着,否则邻居肯定要来骂扰民。
他明天还得去集市卖豆芽看货品,可别一不留神,回来后这俩打起来了。
出乎他的意料,他躺在床上,听着糟心的犬吠,几乎是沾床就睡。
朦朦胧胧间,青衣青年准时出现在他床头,手里那卷书不知何时换成了《清心经》,看来是被气得够呛。
“夫郎?”谢云逍大着胆子先拱火,“怎么今天心情不好。”
“谢云逍,你说了不带它进卧房的,我上午在案上看书,被吓得够呛。”
贺寒舟表情愠怒,似乎还有些委屈,可讲话依旧斯斯文文。
“不是我带它进来,是它自己突然跑进来。”
谢云逍自知理亏:“是我的错,没牵住它,夫郎教训得是。”
“对了,我还没谢,你为什么突然想养狗。”
贺寒舟还算讲道理,很快平静下来:“我们这屋很安全,晚上窗户关着,小偷根本进不来。”
谢云逍:
他看向根本关不严的破窗,语调艰涩:“夫郎这话当真?”
“自然当真。”贺寒舟也看向窗户位置,“这梨木很结实,合上后不漏风,寻常虫子都不会飞入。”
“梨木?”谢云逍皱眉看向窗子,隐约感觉不对劲。
这窗子是什么材质他不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梨木。
“是啊。”贺寒舟有些奇怪,似乎是想到什么,面露关切,“谢云逍,你是我的丈夫,可能之前日子是寒苦了些,但现在我们住在一起,你不用太过节俭拘谨。”
“我们在外面有这么处不错的宅子,别让自己压力太大,前几天的账目支出不太乐观,也不是你的过错。”
谢云逍瞳孔微缩,终于知道这种违和感在哪里了。
贺寒舟之前也是个少爷,神智清明的时候肯定不会指鹿为马觉得这屋子好。
似乎作为鬼的贺寒舟,眼里的一切和谢云逍看到的,皆是不一样。
普通的破窗,在他眼里是上好木制,阴森森的宅子,在他眼里是他们两个安逸的家。
那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屋内的贺寒舟眯起眼睛,凉凉地盯着贺寒舟。“舟舟?”
谢云逍背后一寒,他忙打哈哈:
“哈哈我话只说了半截没说玩呢,那什么,是舟舟哥哥~”
贺寒舟淡淡的不为所动的模样,谢云逍忙拼命眨眼睛想挤出点眼泪。
“好哥哥~舟舟哥哥救救我吧~弟弟我给你磕一个都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