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清辉阁外的梅枝凝着薄霜。胡善祥将袖箭藏进狐裘暗袋,指尖抚过朱瞻基昨夜留下的鎏金手炉——炉身刻着“长乐未央”,炉底却有枚极小的双鱼暗纹,与她揭露汉王通敌的玉佩形制相契。春桃捧着茜素罗披风进来,目光数次落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那是太子妃今早送来的“赏赐”,镯子里侧刻着细密的“孙”字。
“姑娘要带这个?”春桃指着手炉,语气里藏着忐忑。胡善祥挑眉,将手炉塞进锦囊:“太孙送的东西,自然要贴身带着。”她转身时,瞥见铜镜里自己额间的花钿——用蓝玫瑰汁调成的颜色,与三年前初遇朱瞻基时一模一样。
西山官道上,朱瞻基的黑马与她的汗血宝马并辔而行。少年皇孙今日未佩猎刀,只在腰间挂着十二芒星玉佩,衣摆处隐约可见前日搏斗时留下的血痕。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雪,指尖擦过她耳坠时压低声音:“太子妃今早让人往你膳食里加了避子药。”
胡善祥握缰绳的手顿了顿,面上却仍带着笑:“太孙殿下倒是消息灵通。”她侧头看他,现他眼底有未褪的青黑,“昨夜又处理了汉王的暗桩?”
朱瞻基忽然勒马,指向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看见那座鹰嘴崖了么?十岁时我在这里迷过路,整整三日没吃没喝。”他拨弄着缰绳上的牛皮绳,“后来是只母狼叼来鹿肉,才让我撑到侍卫找到我。”
胡善祥望着雾气翻涌的崖壁,忽然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两人行至半山腰时,一阵狂风卷起雪粒,她的披风系带突然断裂,鎏金手炉滚落在地。朱瞻基俯身去捡,却在触到手炉的瞬间瞳孔骤缩——炉底的双鱼暗纹竟渗出一线暗红,在雪地上洇出蜿蜒的痕迹。
“有毒。”他指尖迅擦过暗纹,放到鼻端轻嗅,“是苗疆的‘蚀骨香’,遇热挥,三日内必死。”胡善祥摸向腰间皮囊,却现装着解药的小瓶不知何时被人替换成了空瓶。她抬眼看向朱瞻基,现他正盯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
“太子妃倒是好手段。”他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翡翠镯子应声而碎,露出内侧刻着的“孙”字与细小的药孔,“她既想借孙氏固宠,又怕你怀上我的孩子。”胡善祥看着他掌心渗出的血珠——原来他方才捏碎镯子时,故意用藏在袖中的刀片划破皮肤,“以血逼毒?太孙疯了?”
“你以为我带你上山只是为了赏雪?”朱瞻基扯下腰带,将她手腕与自己牢牢捆在一起,“西山有处温泉可驱寒毒,但若晚到半个时辰——”他忽然策马狂奔,马蹄溅起的雪块打在她脸上,“胡善祥,你最好祈祷自己死不了,否则本孙找谁下棋?”
雾气愈浓重时,他们终于抵达温泉谷。胡善祥被他按进温热的泉水中,狐裘与披风相继褪去,露出里层绣着鹰隼的中衣——那是他去年赏给她的料子。朱瞻基解下外袍,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疤,指尖沾了泉水点在她眉心:“记着,你欠我一条命。”
她忽然笑出声,伸手勾住他脖颈:“太孙殿下何时变得如此慈悲?”话音未落,指尖已摸到他后腰处的伤口——那是今早替她挡暗箭留下的。朱瞻基猛地按住她肩膀,温泉水溅上他眼角,在睫毛上凝成冰晶:“你以为太子妃的人就这么简单?孙氏此刻已在山下布下‘迷魂阵’,等我们自投罗网。”
胡善祥挑眉:“所以太孙早就知道镯子有毒,故意引我来西山破局?”她指尖划过他胸前血痕,“可你腰间的‘惊鸿剑’却不见了,莫不是……”
话音被突然响起的箭矢破空声打断。朱瞻基旋身将她护在身后,一支淬了蓝毒的羽箭擦着他耳际钉入岩石。胡善祥瞥见箭尾的金雕翎羽——与太子妃昨日戴的冠饰一模一样。她摸出袖中仅剩的一支袖箭,却在瞄准之际,看见雾中闪过的赤红色身影。
“是太子妃。”朱瞻基按住她握箭的手,声音里带着冷意,“她想借孙氏的手杀了你,再将罪名推到汉王余党头上。”胡善祥忽然想起春桃今早反常的举动,袖中暗扣一按,弹出半卷密信——果然是太子妃写给孙氏的刺杀指令。
温泉水汽蒸腾中,朱瞻基忽然低头咬住她唇畔,舌尖带着铁锈味的血腥。胡善祥一怔,却在此时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懂的密语低语:“往东十步有暗洞,数到七就跑。”她刚要开口,他却按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指尖同时在她腰间连点三下——那是“雀组”遇袭的信号。
第七声箭响传来时,胡善祥猛地推开他,朝暗洞方向狂奔。身后传来兵刃相接的声响,她转身时看见朱瞻基握着半支断箭与三名蒙面人搏斗,其中一人的刀法竟与猎场刺杀时的瓦剌刺客如出一辙。她摸出藏在间的蓝玫瑰毒粉,正要撒出,却见朱瞻基突然踉跄着单膝跪地,唇角溢出黑血。
“毒了?”她冲过去扶住他,现他后心插着一支银针,针尖泛着幽蓝——正是太子妃镯子上的毒。朱瞻基扯下她腕间的碎玉片,划开自己掌心,将血按在她唇上:“喝下去,以毒攻毒。”胡善祥咬牙闭眼,血腥味在喉间炸开的瞬间,听见他轻笑:“怕了?当年你在掖庭喝老鼠血时,可比现在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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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如惊雷劈中她。胡善祥猛地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前世死于冷宫,知道她带着记忆重生,更知道她步步为营的真相。雾气中传来太子妃的呵斥声,朱瞻基忽然将她推进暗洞,自己则握着断箭迎向追兵。
暗洞里弥漫着硫磺味,胡善祥摸着石壁向前,指尖忽然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借着火折子的光,她看见墙上刻着两行小字:“永乐十年,瞻基误杀幼狼,母狼衔肉相赠”。她忽然想起他方才说的母狼救子的故事,原来那不是比喻——他早在此处埋下与她前世相关的线索。
洞外传来打斗声渐弱,胡善祥摸到洞底的暗门时,听见朱瞻基的低喊:“胡善祥!”她转身冲出去,正看见他被太子妃的人按在雪地里,颈间架着带毒的弯刀。孙氏身着赤狐裘站在一旁,手中握着她遗失的解药瓶:“胡善祥,你以为爬上太孙床就能得宠?太子妃说了,今日就让你葬身西山。”
胡善祥冷笑,摸出藏在靴底的金樽——正是猎场所赐的并蒂莲纹樽。她将樽口对准孙氏,按下机关,一道蓝光射出正中对方手腕。解药瓶落地的瞬间,朱瞻基突然力挣开束缚,夺过弯刀抵住太子妃咽喉:“皇婶可知,方才你用的毒针,与当年姑母暴毙时的伤痕一模一样?”
太子妃脸色骤变,胡善祥趁机将解药灌进朱瞻基口中。他擦去唇角血迹,指尖抚过她额间花钿:“原来你早就知道,太子妃才是当年害死姑母的真凶,所以故意用蓝玫瑰毒粉引她出手。”胡善祥望着漫天飘落的蓝玫瑰花瓣——那是她今早撒在山路上的标记,“太孙殿下也早就知道,孙氏与瓦剌暗通款曲,所以借我之手引出这条大鱼。”
雾气渐散时,西山官道上响起马蹄声。胡善祥看着被押解下山的太子妃,忽然想起暗洞里的刻字。朱瞻基牵过马来,将她抱上鞍桥,下巴抵着她肩头:“当年那只母狼被我误杀幼崽,却仍救我性命。胡善祥,你说它是不是傻?”
她转头看他,现他眼底有她从未见过的柔软。指尖触到他腰间重新挂上的“惊鸿剑”,才明白他一早布下局中局——用假中毒引太子妃现身,再借孙氏通敌的证据,彻底拔除太子一系的隐患。
“太孙殿下是在说我?”她轻笑,伸手替他整理凌乱的衣领,“可我记得,有人十岁时在鹰嘴崖刻下‘愿与卿同归’,却在十六岁时假装不认识我。”朱瞻基猛地扣住她手腕,惊鸿剑出鞘半寸,却在看见她颈间露出的红痣时骤然顿住——那是前世他用朱砂点的守宫砂。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他声音沙哑,剑鞘掉在雪地上出清响。胡善祥握住他握剑的手,将剑尖对准自己心口:“所以太孙要杀了我这个知晓秘密的人?还是……”她踮脚吻上他唇角的血痕,“要让我成为第二个母狼,明知是陷阱,却仍要陪你走下去?”
朱瞻基忽然狂笑,反手将她按在马鞍上,惊鸿剑划破她衣袖却不伤皮肉分毫:“胡善祥,你以为重生就能改变命运?”他指尖划过她锁骨,停在与他伤疤对应的位置,“从你前世替我挡那支穿云箭时,我们的命就绑在一起了。”
暮色漫过西山时,两人并辔而行。胡善祥摸着腰间重新补满的惊鹿散皮囊,听见朱瞻基忽然说:“三日后宫里设宴,太后要给你和孙氏指婚。”她挑眉,看见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正是她前世坠崖时遗失的那半枚双鱼佩。
“这次换我来选。”他将玉佩塞进她掌心,勒马转身时衣摆扬起雪雾,“明日去琉璃厂找个巧匠,把这两块玉磨成一对扳指。”胡善祥望着他背影,忽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扳指乃武人信物,寓意“管住指间沙”,他这是要向全天下宣告,她胡善祥是他朱瞻基认定的妻。
夜风吹过鹰嘴崖,岩壁上两行新刻的字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永乐十六年,瞻基得良驹,名曰‘善祥’”。胡善祥握紧手中玉佩,听见远处传来他的低笑:“还不上来?莫非要本孙抱你回去?”
她翻身上马,黑马与汗血宝马同时扬蹄。雪地上,两串马蹄印交叠着向山下延伸,最终消失在漫天星斗里。胡善祥知道,这一局她虽险胜,却已将自己的命门交给了眼前人。而西山的雾岚中,藏着的从来不是迷局,而是两个困在时光里的灵魂,终于在重生后的雪夜,握住了彼此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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