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的眼睛亦被汗水浸湿,视线越发模糊,只余耳边依旧回响着府里的丫鬟家仆,以及我另外两个庶母和妹妹们幸灾乐祸的嘲弄声。
&esp;&esp;同我一起跪在正院中央的,是桑衡。
&esp;&esp;那个马奴收养的孩子。
&esp;&esp;即便是在烈阳之下,他也依旧跪得板板正正,背都没弯一下。
&esp;&esp;他的手上还持了个洗马用的粗毛短刷,显然是刚干完活就被叫过来的。
&esp;&esp;经过一番滴血认亲后,得知了自己才是王爷的亲生儿子,他也并未做出何激动的反应,只恭顺地回应着养父的问话,最后颔首道,“但凭父王意愿。”
&esp;&esp;父王?
&esp;&esp;他这口改得倒是快。
&esp;&esp;我抬手擦汗,又转头想看一看他此刻的表情,可惜,就只能瞥见他丰神挺秀的侧脸和漠无神色的眼。
&esp;&esp;烁着寒光,直视前方。
&esp;&esp;并没有什么表情。
&esp;&esp;我的心突地一跳,赶紧将脑袋转了回去。
&esp;&esp;“行了,都给我住嘴!此事谁也不准再提!”
&esp;&esp;终于,许章驰发了话。
&esp;&esp;他下令让我搬去偏宅居住,对外只称是要静休养病,而桑衡则收做义子,赐姓为许,唤做许桑衡。
&esp;&esp;“家丑不可外扬,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便上京奏请圣上,就说我北燕王亲子体弱愚钝,难以担当重材,待我百年之后,北燕王府的爵位家产,就全交由义子来继承。”
&esp;&esp;许章驰亲手搀起许桑衡,慈和看他,“只是在名头上,便要先委屈你了。”
&esp;&esp;“能与父王骨肉相认,我已觉庆幸。至于其他,我不曾肖想。”
&esp;&esp;“好,好,当真是个好孩子。”
&esp;&esp;许章驰同许桑衡父子情深,另两房的庶母和妹妹们见状,也亲昵地围了过去,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esp;&esp;我则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手指一阵刺痛。
&esp;&esp;我低头一看,原是蹭到了方才滴血时留下的针口了,针口被粗粝的地面磨开,又渗出不少血丝。
&esp;&esp;我叹了口气,将略略宽大的袖口卷了卷,包住我的拇指,无端地抬眼,看向苦尽甘来的许桑衡。
&esp;&esp;他也看我一眼。
&esp;&esp;嘴角轻勾。
&esp;&esp;他这一笑,让我在六月天里,遍体生寒。
&esp;&esp;4、
&esp;&esp;偏宅在王府的西南一隅,从主院正厅走过来,约摸需要半盏茶的功夫,当真偏僻。
&esp;&esp;这宅子年岁久,又常年失修,土灰扑扑地蒙了一层,散了股陈腐的臭霉味,我推门进去时,竟一脚踩塌了烂掉半截的木门槛。
&esp;&esp;“哎呀,妙妙啊,妙妙,这老宅破败,又常年不见光的,腌臜得很,你先别进屋,去外边等着,等嬷嬷将里头扫亮堂了,你再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