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一只心怀不轨的蝼蚁。】
【翻不出掌心。】
【若能让阳阳觉得有趣片刻……】
念安收回目光,重新落回跪伏在地的格瑞身上。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神只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漠然:
“允。”
只有一个字。
如同敕令。
跪伏在地的格瑞,身体几不可察地、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猎物终于踏入陷阱边缘、即将开始一场豪赌的、混杂着兴奋与战栗的激动!宽大袖袍下,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
成了!
他成功踏出了第一步!以最卑微的姿态,潜入了神明的领域!
就在这时——
“哇!”
一声带着浓浓惊喜和毫不掩饰雀跃的轻呼,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因念安允诺而带来的沉重氛围。
是我。
我咽下最后一口香甜的巧克力,从躺椅上跳了下来,赤足踩在微凉的草地上,几步就跑到了跪伏在地的格瑞面前。我微微弯下腰,歪着头,黑色的长滑落肩侧,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古怪白袍、把头埋得很低的新“神仆”。
脸上是纯粹的、如同孩童得到新玩具般的兴奋笑容。
“念念!念念!”我转过头,对着空中静立的念安欢快地招手,声音清脆,充满了分享的喜悦,“你瞧!我有了新的神仆诶!”
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格瑞低垂的肩膀(隔着麻布长袍),动作带着点新奇和试探,仿佛在确认一个有趣的摆件。
“这已经几百年没有了!”我直起身,对着念安,伸出几根手指比划着,语气带着一种现稀有物种般的骄傲,“上一个……上一个好像还是那个老得走不动路、只会絮絮叨叨种草药的老约翰!”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充满了不谙世事的天真。
“你,”我又低下头,看向依旧保持跪伏姿势、如同石雕般的格瑞,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命令和好奇,“抬起头来我看看?”
格瑞的身体,在被我指尖触碰的瞬间,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绷紧到了极致!那层强行维持的平静面具下,翻涌的暗流几乎要冲破冰封!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龈甚至渗出血腥味,才抑制住那瞬间想要抬头、想要用目光将她吞噬的可怕冲动!
听到我那充满天真残忍的“老约翰”的比喻,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毁灭欲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竟被拿来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仆相提并论?!
而当那句“抬起头来”如同神谕般落下时——
格瑞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抬起了头。
动作僵硬,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重。
晨光毫无遮挡地落在他脸上。
依旧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不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如同最深沉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却在最深处,倒映着眼前那张带着纯粹好奇与喜悦的、属于神明的容颜时,翻涌起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而粘稠的漩涡!
他看到了我眼中的新奇,看到了我因得了“新玩具”而绽放的、毫无阴霾的笑容。那笑容如此纯粹,如此刺眼,如同最烈的阳光,狠狠灼烧着他隐藏在卑微神仆外衣下的、那颗污浊而滚烫的野心!
他的嘴唇极其细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个更加深沉的低头,将眼底所有翻涌的黑暗强行压下,声音平稳得如同死水:
“是,吾主。”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宽大袖袍下紧握的拳头,指甲早已深深嵌入了掌心,鲜血正沿着指缝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石板缝隙里,如同他献祭给这场亵渎之舞的、最初的祭品。
晨光中,玫瑰依旧怒放。
新晋的神仆跪伏在地,姿态谦卑如尘。
而掌控时间的神明,正为这“几百年未有”的新鲜事,笑得眉眼弯弯,纯真无邪。
暗流,在圣洁的玫瑰园下,无声地汹涌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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