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的目光扫过僵立如石雕的格瑞,最终落在我身上。那冰冷的眼神瞬间融化了一丝,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阳阳,该休息了。”
“格瑞,”她的声音转向格瑞,恢复了绝对的漠然,“你的职责在庭园。退下。”
最后两个字,如同不可违抗的神谕。
格瑞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他眼中的黑暗漩涡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灰败。他深深地、几乎要将腰折断般躬下身,声音嘶哑破碎:
“……是。”
他不敢再看我,不敢再看那本书,更不敢看念安。如同最狼狈的败犬,拖着那身象征耻辱的素白麻袍,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灵魂被抽空的沉重,退出了偏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燃烧的刀尖之上。
月光下,他离去的背影,在空旷的偏殿门口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绝而扭曲的影子。
我抱着那本厚重的《时之旅》,看着格瑞消失在回廊的阴影里,脸上的兴奋还未完全褪去,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念念……他好像不喜欢听故事?”
念安飘然而至,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顶,带着安抚的意味。她的目光扫过格瑞离去的方向,银白的瞳孔深处,是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凡人的心思,总是复杂而污浊。”她清冷的声音如同预言,“不必在意,阳阳。”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典籍,星沙在封面上缓缓流淌。困意袭来,我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将刚才那点小小的困惑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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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吧。那念念给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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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深处,分配给最低等神仆的、冰冷简陋的石室。
没有窗,只有一盏昏暗的萤石灯。
格瑞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上。那身素白的麻袍沾满了灰尘,被他粗暴地扯开,露出里面紧裹着精悍肌肉的黑色劲装。他低着头,银白的丝凌乱地垂落。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许久。
他猛地抬起头!
萤石灯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半张脸。
苍白。
扭曲。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白日的死寂和平静。只剩下如同地狱业火般疯狂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黑暗火焰!那火焰中,是刻骨的屈辱,是滔天的恨意,是毁灭的欲望,是比之前更甚百倍、千倍的、要将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彻底拉下神坛、据为己有的疯狂执念!
他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拿水,也不是去整理衣物。
而是探入怀中,从最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了一小片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黑色金属片。
金属片上,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他用指尖的鲜血,在黑暗中,一笔一划,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勾勒出的、极其简陋的线条:
一座坍塌的神座。
神座之上,一个被锁链缠绕的身影。
神座之下,一个站立的身影,正伸出手,扼住上方那人的脖颈。
线条扭曲,血腥,充满了亵渎与占有的疯狂。
格瑞死死地盯着这片染血的金属片,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粗糙的刻痕,仿佛在汲取力量,又仿佛在坚定决心。
冰冷的石室里,回荡着他如同受伤野兽般低沉而压抑的嘶笑:
“祁……奥……阳……”
“你那双眼睛……”
“总有一天……”
“……只能看着我!”
暗流,在神殿最卑微的角落,酝酿着足以颠覆神座的惊涛骇浪。而神殿的主人,正抱着厚重的典籍,在念安清冷的讲述中,沉入了无梦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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