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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熔岩之海格瑞视角（第1页）

林间的风带着潮湿的泥土和草木腥气，穿过古木参天的枝叶，出沙沙的轻响。远处，隐约传来魔兽的咆哮和元力碰撞的爆鸣，是这片杀戮丛林永恒的背景音。

格瑞（或者说，这个承载着格瑞灵魂与记忆的转世之躯）稳步前行。脚步落在松软的腐叶层上，几乎无声。他看似平静地观察着四周环境，紫罗兰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处可能隐藏危险的阴影，掠过那些散着微弱元力波动的植物。腰间悬挂的赤狱裁罪安静蛰伏，刀鞘上的暗红纹路如同沉睡凶兽的血管，隐隐搏动。

一切如常。

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在陌生赛场的标准姿态。

然而。

只有格瑞自己知道，他平静表象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是怎样一片几乎要将他自身都焚毁的熔岩之海！

一切的源头，都缠绕在他手臂上。

纤细，柔软，带着微凉的体温，此刻正亲昵地挽着他，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祁奥阳。他灵魂深处烙印了三百年的名字，此刻正以一种他前世倾尽所有、焚尽灵魂也未能触及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全然依赖地依偎在他身边。

她的气息不再是神座之上永恒纯净的玫瑰与时间尘埃。而是带着少女特有的、如同初生花瓣般的清新，混合着一丝……属于凡尘的、微弱的汗意（大概是走累了）。这气息如同最烈的催化剂，狠狠灼烧着他冰封的记忆，点燃那深埋三百年的业火！

“阿瑞！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凹凸大赛啊！”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雀跃的好奇。格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阿瑞。这个称呼！前世那个扭曲梦境里，那个被他臆想出的、依附于他的幻影对他的称呼！此刻，却从真实的、失去了所有神性与记忆的她口中，如此自然地、亲昵地唤出！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酸楚瞬间攫住了他！前世他像个卑劣的小偷，在幻梦里贪婪地索取这声称呼。今生，他却如此轻易地得到了。代价……却是她跌落神坛，遗忘一切。

“感觉……总感觉有些地方，好像有点点熟悉呢？”她歪着头，纯净的黑眸里闪烁着困惑的光，指向那棵虬结的巨木。

轰——！

格瑞的脑海里瞬间炸开三百年前的画面！

丛林深处，她蜷缩在树冠沉睡，黑如瀑，颈间白玉铃铛散着微光，睡颜安详如同永恒本身。而他，如同中了最恶毒的诅咒，站在树下，像个可悲的守护雕像，贪婪地、痛苦地凝望着那道无法逾越的神性屏障！狂暴的扑击，断裂的树枝，卑微献上的、沾着汗水和泥土的廉价巧克力，以及那双永远倒映着永恒、却唯独映不出他卑微爱意的黑色眼眸……

剧烈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爱意、痛苦、屈辱、疯狂……三百年前焚尽灵魂的业火仿佛在这一刻重新燃起，要将他这具新生的躯壳也一同焚毁！

他猛地低下头，看向臂弯中的少女。

不再是神明。

只是一个会对他撒娇、会喊他“阿瑞”、会因为一朵小花而惊喜的普通女孩。

这巨大的落差，这失而复得的珍宝，这用焚尽前生换来的、触手可及的亲昵……像一把双刃剑，狠狠刺入他的灵魂！带来难以言喻的巨大满足，也带来更深沉的恐惧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

【是我的！】

【这一次，完完全全，只属于我格瑞一个人！】

灵魂深处，那个被三百年业火淬炼得更加冰冷、也更加执拗的声音在疯狂嘶吼！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外表的平静。不能吓到她。不能让她看到这具躯壳里隐藏的、属于前世的疯狂怪物。他低低应了一声“嗯，是大赛。”，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近乎本能的动作——抬手，轻轻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黑。

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细腻的皮肤。

轰——！

又是一阵灵魂层面的剧烈震颤！

前世，他拼尽全力，窃取神性，撕裂屏障，才换来那万分之一秒触碰她手腕的机会！那滚烫的、污浊的、绝望的触感！

今生，他却能如此轻易地、理所当然地触碰她的脸颊！感受她的温度！

这巨大的反差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近乎窒息的、混杂着巨大幸福和滔天罪恶感的洪流！仿佛他此刻的每一次触碰，都是对前世那个焚尽于神罚中的自己的背叛，也是对眼前这个纯真灵魂的亵渎！

“知道啦知道啦！有阿瑞在嘛！阿瑞最厉害了！”她笑嘻嘻地抱紧他的手臂，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这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如同最滚烫的熔岩，瞬间灌满了他冰冷的心脏！前世他倾尽所有嘶吼出的爱意，在她眼中只是“吵闹”和“麻烦”。今生，他什么都没做，就轻易得到了她全部的依赖！

【凭什么？！】

【凭什么前世求而不得，今生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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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躯壳……这份纯真……还是那个永恒的她吗？！】

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带着毁灭一切的冲动。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要狠狠抓住她，摇晃她，质问她是否还记得那片冰冷的雪原，记得那个荒诞的梦境，记得神殿中焚尽的他！

然而，当他对上她仰起的、盛满了纯粹信赖和喜悦的黑色眼眸时……

所有的疯狂，所有的质问，所有的阴暗念头，都如同冰雪遇见烈阳，瞬间消融殆尽。

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珍视。

【不能……不能再失去了……】

【无论她是谁……无论这纯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