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很安静,只有引擎规律的嗡鸣和我们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海盗团的其他成员没有跟来。佩利还在餐厅对着骨头磨牙,帕洛斯金色的眸光带着算计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卡米尔则继续沉浸在他的数据板里。这种“单独相处”,反而让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得更加紧密。
他会带我去哪里?那个狭小的、冰冷的囚笼舱室?还是……其他更可怕的地方?
就在我被恐惧的想象折磨时,雷狮的脚步停在了一扇金属门前。这扇门看起来比之前那个舱室的门要厚重一些,上面甚至还有一个简单的电子锁面板。不是最高级别,但显然比之前那个“牢房”要“高级”一点。
雷狮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在面板上随意地按了几下,输入权限。门锁出轻微的“咔哒”声,向内滑开。
门内透出的光线比通道里稍亮,带着一丝……暖意?
我带着满心戒备和恐惧,极其缓慢地挪到门口,向内望去。
这确实比之前的“牢房”好得多。空间大了不少,至少有之前的两倍大。墙壁依旧是冰冷的金属,但地面铺了一层深灰色的、看起来有一定弹性和隔音效果的复合材料,踩上去不再是刺骨的冰凉。一张稍宽一些的金属床靠墙放着,上面铺着干净的深灰色床单和一条看起来还算厚实的毯子。床边有一个固定在墙上的、带抽屉的金属小柜子。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带有淋浴喷头的洗漱隔间?虽然极其简陋,但在这个海盗船上,这已经算得上是“豪华单间”了。
没有窗户。依旧是封闭的空间。但至少……像个能住人的地方了?是因为我证明了“价值”?还是……雷狮觉得之前的“笼子”配不上他“所有物”的新身份?
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从“废物”到“有价值的研究对象”,再到现在疑似“待遇提升”?这一切都建立在雷狮那深不可测、喜怒无常的意志之上。这种命运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感觉,比单纯的囚禁更令人窒息。
“进去。”雷狮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
我僵硬地挪进房间。一股淡淡的、类似清洁剂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霸道的、如同电流般凛冽的气息(属于雷狮)萦绕在空气中。这气息提醒着我,这里依旧是他的地盘,我依旧在他的绝对掌控之下。
雷狮跟着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让本就有限的空间瞬间显得更加逼仄。他没有关门,只是随意地靠在门框上,双臂环抱,紫眸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像是在清点一件刚刚搬入新仓库的货物。
沉默再次笼罩。只有我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伤没好之前,”雷狮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老实待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依旧苍白虚弱的脸和包裹着凝胶的左肩,“‘圣光织愈’能用就自己治,别像个废物一样等死。”
“圣光织愈”……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白玉铃铛似乎感应到我的触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的回应。但灵魂深处那种被撕裂般的疲惫感,和元力核心的灼痛,都在提醒我,现在强行使用它,只会雪上加霜。而且……在他面前使用?暴露自己的恢复状态?
我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身上那件依旧宽大、但总算干了点的旧t恤下摆。
雷狮似乎也没指望我回答。他的目光在我绞紧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随即移开。他环视了一下这个简陋的房间,像是在确认环境是否“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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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什么,”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施舍般的口吻,“找卡米尔。”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警告,“别来烦我。”
找卡米尔?那个沉默寡言、眼神像精密仪器的“大脑”?这听起来比直接面对雷狮更令人不安。
“还有,”雷狮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紫眸中的审视变得锐利起来,“你的‘赤狱裁罪’……”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凶戾感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那柄剑!它带来的剧痛、反噬、和被吞噬的恐惧瞬间清晰!我甚至能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丝灼热,仿佛那凶剑随时会再次破体而出!
我的恐惧反应显然被雷狮尽收眼底。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了然和一丝嘲弄的弧度。
“……在你学会控制它之前,”雷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别再用那种自杀的方式召唤它。否则……”他紫眸微眯,寒光一闪,“我不介意亲手废了你,让你彻底变成一个只能光的废物。”
冰冷的话语如同重锤砸下!废了我……变成只能光的废物……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但同时也是……警告?他不想我死?或者说,不想我变成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巨大的恐惧和屈辱感让我死死咬住了下唇,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我强行逼了回去。不能哭……绝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雷狮似乎对我这副强忍恐惧和委屈的样子失去了耐心。他直起身,不再靠着门框,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再次增强。
“记住你的身份,祁奥阳。”他最后丢下一句,声音冰冷,带着一种绝对的宣示意味,“在这里,你只需要做两件事:活着,以及……等着我的命令。”
说完,他甚至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咔哒。”
厚重的金属门在我身后无情地合拢、上锁。
那冰冷的机械声,如同最后的审判,宣告了我暂时的“囚徒”升级,也宣告了我依旧被牢牢锁在名为“雷狮”的牢笼之中。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那股属于雷狮的霸道气息似乎淡了一些,但依旧无处不在。我脱力般地靠在那张稍宽一点的金属床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休息,但大脑却异常混乱和警惕。
活着……等着他的命令……
这算什么?圈养吗?
我环顾着这个“升级版”的牢房。有床,有柜子,甚至有简陋的淋浴。但这改变不了本质。我依旧是囚徒,是“小白鼠”,是他的“所有物”。他提升我的待遇,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我展现出的“价值”,因为我体内那两股让他着迷的、相互冲突的力量。
圣光织愈……赤狱裁罪……
治愈与毁灭……
我到底是什么?一个容纳着两个极端的矛盾容器?一个供他研究、测试的活体样本?
巨大的迷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席卷而来。在这个陌生的、残酷的世界,在这个无法无天的海盗船上,我这条咸鱼……真的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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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视角
主控室的巨大舷窗外,星辰如同冰冷的碎钻,点缀在深邃无垠的黑色天鹅绒上。雷狮背对着门口,单手撑在控制台边缘,目光看似投向远方,焦点却凝聚在主屏幕的一个分屏上——那是祁奥阳新房间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那个单薄的身影正脱力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床上,黑色的长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无声地诉说着她此刻的虚弱、恐惧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