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殷鹤手上动作未停,像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温忻韫对其的了解比为父预想中的还要更多,但可惜为父做不到与她联手。”
许元盯着茶面自己的倒影:
“是因为李昭渊?”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他容不下您,也容不下温忻韫。”
“。”
沉思片刻,许殷鹤还是如实说道:
“有这方面的考量,为父搜寻温忻韫的手段是他给的,他本人也应当能够监察温忻韫其余本体所在,所以为父必须杀了她。”
“其他方面呢?”
“为父无法杀死它。”
“。”许元。
许殷鹤为自己斟好一杯香茗,一边慢悠悠细品,一边轻声道:“还记得为父曾经与你说过,那东西是一种道。”
“记得。”许元颔首。
许殷鹤放下茶杯,瞥着窗棂外飘雪天穹:
“一开始为父其实也不清楚它存在状态,但经过两次交手,如今倒是有了一些头绪。”
“是什么?”
“此事在你突破源初之时应当也感受过。”
“。”
许元眼中流露一抹疑惑,随即瞳孔一缩,迟疑问道:
“您是说以道洗身?”
“是的。”
许殷鹤缓声说道:“为父的开创的这条路能使人从融身突破源初,但你可想过,若不停下洗道之法,一直任凭道蕴洗淬身体会发生什么?”
“己身会彻底道蕴化。”许元没有迟疑:“。最终被道蕴吞噬。”
“是的。”
许殷鹤颔首,低语道:“虽不清楚其具体的修行方式,但这位前人大概便是通过某种方式自己融入了天地间的道蕴之中。”
“融入?”
许元回忆着那种不亚于生死间大恐怖的感觉:“以身洗道会吞噬人的意志,若不终止,自身的身体、情感、记忆都会被道蕴单方面的合流消散。”
许殷鹤摇头否认:
“并不是完全,当一个人意志足够坚韧时便足够反过来操控道蕴。”
“父亲,人确实可以挡住道蕴的侵蚀一时,但绝对无法长期维系。”
反驳之言说到一半,许元话语忽然顿住。
他想到了衍天神魂,
想到了那令人丢失情绪的神无之态。
不自觉皱眉呢喃:
“。是衍天决。”
“这便是他选择的路。”
见眼前孩子反应过来,许殷鹤平缓的诉说道:
“长天,这位前人应当是存活在极为遥远的过去,甚至可能已经久远到修行一路起始之时,为父不知他在那个时代经历了什么,但仅凭他愿为一执念独受永世折磨,便足够令我们这些后人敬佩。”
言语至此,许殷鹤的话锋却是一转:
“但敬佩,不代表认同。大势洪流滚滚向前,无论这位前人建立这份秩序时的初衷有多么的伟大,当它与时代背离,与你坚持之路出现分歧时便大胆将它踏碎。”
对视一瞬。许元发现父亲的视线犹如旭日般耀目。但这一次他没有退避:
“您知道我想做什么?”
许殷鹤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叹息:
“对待身边亲近之人,你总是藏不住事。”
许元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说道:
“既然知晓,您还要将这个天下的未来托付于我?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兴许会让您这数十载的努力付诸东流。”
“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