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声卖了个关子,欢喜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在沉默中,她偏头。
“她说,我不想这栋房子卖不出好价钱。”
欢喜的唇角下意识地勾起,很像随安说的话。
仔细想想,第一次好像就看穿了随安嘴硬心软的性子,她表情冷漠,可实际上却在一次次地退让。
“不过这宅子还真让她卖了,价格卖得很高。”黎声注意到欢喜的笑,继续道:“她真的挺——”
“爱你的。”
“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从疗养院的账目里,天和疗养院那么有名的地方,有的是品牌蛋糕店免费供应下午茶。”
“不知名的小店,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长期供应。”
欢喜咬唇,眼眶又开始泛酸。
“她把你藏得很好,可我跟了她很久,还是寻出些蛛丝马迹。”
“你高三的时候,星期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对吗?”
欢喜抬眸,缓慢地点点头。
“我总是奇怪随安每周三下午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可行程里没有会议,没有饭局。”
“她会在学校外面,隔着栏杆,躲在车里看你。”
“随安从小就被管得很严,剧烈的运动,奔跑,听起来都是奢望。”
欢喜蓦地想起,高三那年,她跑步的时候摔了腿,没过几天,学校就新修了塑胶跑道。
那时候,学生们还调侃总是毕业之后翻新,这次还能赶上。
眼前浮现出狭窄的轿车里,随安看着她人肆意奔跑,自由的风吹不进小小的车窗。
“你说,这些。”欢喜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哑:“是想我原谅她?”
“我懂她的感受,我当初就是想要在苏落面前争一争,想要苏落多看我一眼,才会选择背叛。”
“我并不求随安的原谅,因为我的确对她造成了伤害。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人都会犯错的,一念之差导致的结果。她很爱你,又过于悲观,以至于害怕你会因为她的离开崩溃。”
“才会选择用谎言去伤你的心。”
“我知道。”欢喜咬唇,“我难过,也害怕。”
她整日泡在实验室,恨不得把专业书都嚼烂,一分钟掰开当两分钟过,她就是想努力些,在努力些,想要随安活着,想要陪着随安。
“可我不能接受她的疏离,什么长痛不如短痛的话。”
“如果命中注定我只能陪她一段时间,那更应该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开心的过,而不是彼此说些伤人的话。”
“你懂吗?哪怕她死后,我去给她上坟。”
“我会哭,会难过,可我想到她,会笑。”
“我们是相爱的,而不是谈到这个人,想起来时,都觉得恶心。”
“或许拧巴的人都这样。”黎声怔了一瞬,更加理解随安对欢喜心动的来源,通透,乐观。
她轻笑着开口。
欢喜没应声,已经喜欢了,又怎么轻易放手。
车缓慢地停在别墅门口。
“谢谢。”
“你准备怎么做?”黎声的话让欢喜放在安全带上的手停住。
“如她所愿。”她低声说完,拉开车门走了。
雨声淅沥,安静的车厢里,黎声蓦地开口。
“都听见了?”
手机屏幕一直保持着通话界面,那头沉默着。
“你为什么帮我?”随安的声音传过来。
“算是赎罪吧。”黎声苦笑一声,“对朋友的赎罪。”
“我们不是朋友。”随安的声音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冷冰冰的。
“挂了吧,赶紧去哄她。”黎声的手指紧紧扣住方向盘,低声道。
她看着手机屏幕,眼眶红了。
“欢喜妈妈做的菜很好吃。”冷不丁的,随安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嘟——”电话被挂断。
这个嘴硬心软的人,不说原谅。
别扭的话暗藏的意思是,你可以来我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