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乘客不甘地扭过脸,意思是从字面意义上扭过了“脸皮”,她仍然背对着走廊,只是脸皮已经扭曲到了后脑勺上,五官因为没有眼窝容纳和鼻骨支撑,而显得凹凸扁平。
而她的发辫已经被挤到了耳边,整个颅骨的头皮脸皮都错位了,就像一只把侧面套到正面的沙发套。
那两只浮凸的眼珠阴冷地盯着林棋冰和迟一婉。
两个女生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就像没看出异常那样,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出紧张心情。
“女仆”和“保镖”的房间在一等舱区域,或许是为了表现富豪家庭的阔绰,又或许是因为一等舱离头等舱更近,为了方便佣人为主家服务,总之她俩很快就下到了一等舱的甲板楼层。
这里的乘客比头等舱多一些,或谈或站地游荡着,都是衣着楚然,可当林棋冰和迟一婉踏入这条走廊时,他们就像受到某种感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俩。
林棋冰顶着一道道冰冷的视线,按照船票序号,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迟一婉的房间就在她隔壁。而不远处,应该是侯志一行人各自的房间,都大门紧闭着,看来他们也听到了系统颁布的游轮乘坐规则。
“记得点香。”她说。
稍一点头后,林棋冰看着迟一婉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她也扭开了自己舱室的把手。
寂静,绝对的寂静。
在林棋冰关门的一瞬间,走廊里就像被按下开始键,再次喧哗热闹起来。
她将房门反锁,背靠在墙上,舒了口气。随即,林棋冰拿出一支暗红色的线香,用房间里配备的打火机点燃。
一缕青烟袅袅飘散在空气中,好像把房间里的阴冷驱散了几分。
一等舱单人房的陈设相当精致,林棋冰四处走了一圈,这里的情况和头等舱套房差不多,只有洗手池和马桶的水龙头能用。
她尝试着旋开浴缸水龙头,没有反应,她又站起身,打开了花洒的操控杆,那只银亮的大莲蓬头沉默着,连一滴水都没有滴出来。
倏然,一股沉闷的杂声从水管内部传来,一直通到两个干枯的水咀底部,就好像是一副卡痰的气管,不断咕噜出气压变化的声音。
林棋冰退后半步,定了定神,将水龙头依次关闭。然后,她找到接口处,顺着螺纹将花洒的莲蓬头扭了下来。
扭动的过程还算顺利,证明这些管子不算太旧,几声“嘎吱”过后,莲蓬头掉了下来,露出底下光秃秃的水管。
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在莲蓬头和水管的接口处,有着棕褐色的细碎粉末,比正常铁锈的颜色更深一些。
林棋冰用卫生纸一角蘸取,搓了两下,那些棕褐色的小结晶碎裂抹开,显现出些微的黑红色。
血。
她并不惊讶,也没做过多的清理,因为管道中传来的气味表明,内部还有更多干涸的血液。
那么莲蓬头到底为什么堵塞呢?
林棋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蓝色天空上漂浮着橙粉t色的云霞,似乎快到傍晚了。不过距离午夜时间还很久。
她稍微放下些心,到餐柜里取了一把尖长的银叉和一把餐刀,将银叉尾部用窗帘绳捆绑在餐刀上,做了个延长装置。
旋即,林棋冰回到浴室,将加长的银叉插入了莲蓬头管道内。
林棋冰感觉叉头碰到了什么东西,像是软哒哒的湿垃圾,她将银叉旋转了几圈,感觉塞在莲蓬头里的东西被上了劲儿之后,屏住呼吸,把加长银叉拽了出来。
“唰——”
一大团头发挑在叉尖上,乱糟糟的,看上去极为瘆人。
就是这些头发堵塞在了花洒内部吗?
林棋冰微微挑眉,将那团散发着腥气的头发放在卫生纸上,用银叉拨弄了两下,发现其中似乎夹糅了什么东西,浅白色,一片片的。
好像是碎纸。
她拼了拼,却没在上面找到字迹。
林棋冰想了一下,又拿起餐刀,把刀尖对准浴缸的下水口,三下五除二,两枚螺丝钉落地,浴缸下水口的顶盖被卸了下来。
加长版银叉再次被捅进去,她故技重施,果然,浴缸下水口底部还塞着第二团头发。
这次头发仍然飘散着腥味,林棋冰有些受不了,因为那不是单纯的血腥味,而是一种介于鱼腥、血腥和铁锈之间的臭气,带着某种鲜花香料被腐蚀发酵过的味道,腥、香、臭几乎一体。
那种感觉,像极了一个喷了香水、遍体腐烂的人,将滑腻的长发贴在你耳边,对你喷出腥臭的低语。
林棋冰将未燃尽的半支香拿过来,浴室里的气味被遮掩了几分,她忍住呕吐的欲望,查看起第二团头发来。
这次她有了发现,第二团头发里也包裹缠绕着碎纸片,比第一团里的更完整。
纸片被零零落落拼好后,放在洗手台上,有了一个大概的模样,显现出字迹——
救救我!
“救救我?”林棋冰自言自语道。
这很明显是一份求救的信息,用血液写成,血字在红褐斑驳的纸片上有些不明显。能够辨认是因为每个笔画都刻入纸张,用了很深的力道。
值得注意的是,从纸背的印痕轮廓来看,这些血字不是用笔或者竹签划出来的,它们的横竖并不直,而是显现出一种曲折暧昧的轮廓。
这是一角用指甲划出来的信。
而纸张也不是普通的纸张,质地硬滑,隐约带有明月女神号的徽章,很接近舱房自带的留言簿。
林棋冰将留言簿向前翻了几张,大约是舱房被工作人员整理过,留言簿的内芯纸张是新换的,看不出任何痕迹。
只是角落同样带有明月女神号的印章罢了。
难不成,这是一条来自其他乘客或者船员的求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