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条街道,林棋冰走到街尾时,忽然听见了突兀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看见的却不是某个年龄阶段的次卧女生,而是戴着渔夫帽的底火,她的年龄也略有增加,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了。
“喂。”底火站在原地,冷冷看向她。
林棋冰忽然明白了一个规律,关于为什么她会在不同的第三轮碎片中看到不同的人,但没一个是己方的同伴。
这些碎片就像一扇扇门,每扇门都最多只能进三个人,三方主播一方一个。
所以在最开始,她告别钱默东之后,又分别遇到了血色鱼鳃和那个戴战术手套的部下。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他们在无尽的门与门之间穿梭。
而这扇门里则是底火先到了,林棋冰没有发现次卧女生的踪影,可能信物也已经被底火拿走了。
那底火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你到过街尾之外吗?”底火又说了一句话。
林棋冰摇摇头,成熟的底火气质和之前不太一样,依然冷,依然锐利,但是有一种藏锋于鞘的内敛感,t林棋冰感觉有些熟悉。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底火抛出了第三句话。
令人惊奇,林棋冰从未听底火连续说过这么多字,但这些问题蕴含着意义。
她们在哪?
在街道吗?在书店和墙角吗?在黄昏和晨曦里吗?
不。她们貌似是在次卧女生的人生中不断跳跃穿梭,但这不是最终的答案。
最终的答案是,她们仍然在恐惧之家里。
“恐惧之家,它不是一个确切的地点,它是一颗心,一种无法逃脱的状态。”
林棋冰回答道,而底火舒缓的表情告诉林棋冰,她听懂了。
所以这个世界里鲜有鬼怪,好像是次卧女生的独角戏,没有惨绝人寰的大事发生,只有一个人在恐惧中逐渐滑落悬崖的一生。
庸碌平凡,但是由一片片窒息的雪花堆成,所以绝望至极。
“上来吗。”底火随便走向一间店铺,牌匾是家画室,门口堆着些美术用品。
林棋冰不认为画画和艺术会和次卧女生有什么关系,但她跟了上去。
“好啊。”林棋冰说道:“毕竟不管打开哪扇门,都是恐惧之家。”
第230章
事实证明,林棋冰的猜测没有错。
她和底火一前一后走入那件画室,穿过一楼门厅的各种塑像和展示画,还有一个用来给学生登记的小柜台,上到二楼却是灰扑扑的楼道,有几扇闭合的铁门,像是基建早期违规建筑的遗留物。
那几扇门都没锁,林棋冰随手拉开一扇,里面露出的果然是恐惧之家的玄关。
三扇门都被打开,三个一模一样的恐惧之家展现在眼前。
“要进来吗?”林棋冰暗中看了眼手机,她们正处于【梦境碎片副本。3】的地图中,手机从门槛外移向内,并没有产生动线上的跳跃。
也就是说,进去了也还是能原路出来的。
“走呗。”底火倒是爽快,绷着张脸跟在林棋冰身后,她的双手全都缩在袖子里,不知有没有拿武器。
林棋冰环顾四周,一眼看见客厅窗外是那条被晨曦笼罩的街道,还能看见成华书店的牌匾一角,而非真正恐惧之家窗外的小区场景。
“你在找那个地方吗?”底火来到林棋冰身边,她指了指被一栋楼房遮挡住的远处,林棋冰几乎探出半个身子才看清楚。
在这条梦境碎片的街道之外,约莫几百一千米的地方,就完全变成了连绵的白色平原,非土非石,看不出质地,像是游戏世界中的简陋建模。
而在白色平原的更遥远处,隐隐有一簇芝麻粒似的凸起,林棋冰将邪祟视觉放大到极点,才发现那些是层层楼顶。
是真正的恐惧之家所在的小区,剧本所在的地方。
“我们究竟在哪……”林棋冰自言自语。
底火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这条街道可能是次卧女生的内心映照,换句话说,是她内心,以及破碎的梦境。”
“而在她破碎的内心里,处处都是恐惧之家。”林棋冰从窗边转过身,又补了一句,“也处处都不是真正的恐惧之家。”
在两人临窗眺望的时候,客厅的景象已经悄然改变,或者说是崩坏。
沙发从四个脚变成了六个脚,而多出来的两个脚长在扶手上,扶手被无限延长,直直支到电视屏幕前面,玻璃几从矩形扭曲成L形。
就连她们一眼没顾上的窗户,也从三个格框变成了八个格框,多出来的窗框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增生的青蛙眼睛似的,盯着她们的后背。
“这条街道对次卧女生来说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林棋冰推测道,她走入次卧,这一间的门后也没有那个黑纸女人——不,是她走入的瞬间没有。
再转过身时,门后又突然出现了黑纸女人,只是她长了四条手臂和三条腿,头发变成炸起来的模样。
而次卧书桌上的物品也是飘忽不定的,一会是高中时期的练习册和小包豆奶粉,一会是小学的口算题卡,过了几秒钟,竟又变成了两团毛线和三根毛衣针。
“这里的变化体现了次卧女生内心的不稳定。”底火漠然道。
林棋冰对另一个问题更感兴趣,“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同行?”底火就算不与她为敌,也远称不上她的朋友。
“受托奉命,不用在意。”底火没有解释,但态度很坦然。
受谁的托,奉谁的命,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钱默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