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钻进纸片跑车,他们一共八个人,竟然奇异地坐进了五座车内,这里的空间又宽阔又狭窄,宽阔在每个人的屁股都没挤在一起,狭窄在左右上下四壁的色彩,好像随时要朝主播们倾倒而来。
栀子撇了撇嘴,捂住眼睛:“哦,天哪。我本来就晕车,看见这里面的颜色更晕了。”
胡九万说:“没办法了,走吧。对了,咱们往哪开?”
这里面最会开车的就是胡九万,他以前是大车司机,哪怕现在握的是扁平的、色彩笔触画成的方向盘,也自如地将车子发动起来。
车子被开到A门前,面前是那条马路,可跑车却离不开校园范围,如同被无形的墙壁挡住。
林棋冰等人现在万分确定,这辆车本身就是鬼怪,因为碎裂瓷砖同时显现东南西北,四个字都是血红红的。
刚才系统怎么说来着?要他们自主规划前进路线。
“快点想办法。”侯志向后望着,声音有些滞涩,“后面来人了!”
在A门附近的教学楼后,几道身影正朝这边过来,其中一人扛着长长的镰刀,那身形像极了血色鱼鳃。
系统适时提醒:“请主播注意,其他队伍的主播选择了角色收割者身份。请务必保护好自己的身份角色。”
沐朗疑惑:“角t色收割者……是指他们能掠夺我们在剧本里扮演的角色吗?那被掠夺的人会变成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好下场。
正当焦灼之际,迟一婉忽然“哎哟”一声,她大叫:“我的手卡住了!”
她的手被夹在后排车座下面,那里的两笔轮廓潦草写意,夹缝像大口一样咬住迟一婉的手指,栀子和侯志七手八脚把她拽出来,迟一婉仍盯着那个地方,说:“车座下面有东西!”
两秒后,主播们从车座下拽出一张画板,还有几张裁好的画布,林棋冰说:“我知道怎么规划路线了。”
唯一的方法,就是画画。
这是一辆画中汽车,想让它去哪里,就画出哪里。
画板被扔给阐鸢,他扮演的“丁洋”是三个优秀学生之一,众人快速头脑风暴,沐朗问:“应该是去机场吧?”
林棋冰环顾四周,利落地说:“先试试机场。”
因为A大门口公交车站的站牌有个特别标识:本站为机场大巴第十七站。
那就是离机场的距离不算很远,而且正常人都会觉得飞机比高铁更适合逃命,首先是快,其次飞机飞起来不会停靠它站,属于一飞直达。
最重要的是,艾米丽曾经在日记里提到过机票。
阐鸢能听懂话,画笔飞快动起来,勾勒出一片蓝天、飞机和航站楼的场景,最终给整幅画面蒙上一层玻璃的反光感,原来视角是航站楼落地窗。
画一成,那张画布就自动飞向风挡玻璃,在车窗外形成融化颜料般的混色,在色彩蔓延过车后窗之前,林棋冰看见那伙拿着长镰刀的主播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快开车,老舅。”她说。
胡九万一脚油门,这辆抽象至极的车子向前飚出,他们驶入了无边无际的色彩中。
#
等从油画般抽象的、飞速掠过的道路开出去后,林棋冰等人来到了一座机场,确切地说,是一幅机场构图的立体画。
他们跑下车,确认它还稳稳当当停在原地,然后飞快地进了进场大门。
这里一片静谧,值机口和安检通道都没有人,主播们直接翻了进去,侧面的大屏幕上只有一条值机信息,显示从本地飞往目的地——后者是一串乱码,而飞机起飞时间也是“——”的省略标识。
登机口是四号。
很奇怪,那就是艾米丽曾经准备乘坐的航班吗?
林棋冰等人不断翻越灰白色颜料画成的栅栏,去寻找四号登机口,他们跑过纸片一样的电梯,终于在两层之上看到了“4”的标牌。
没人,这里到处都没人。
4号登机口的屏幕,原本应该显示飞机落地情况的那一小块,现在只有一句话:“您的航班永远不会抵达,请继续等待。”
“别忘了,艾米丽是跑不出去的,我们也跑不出去。”林棋冰转向栀子,“你有感觉吗?”
栀子回答:“完全没有。”
他们开始在机场内搜索,这里实在太大了,但倘若艾米丽在登机前出了事,她很大概率死在机场内的某个地方。
而且是死于梳头的时候。
栀子从包里拿出一把梳子,气垫板梳,是从行政楼大礼堂的化妆间顺出来的,她说:“有没有可能艾米丽跑出来的时候,已经做了满头发型,头上可能有发胶发钻之类的,让她很不舒服,所以……”
“所以要找个卫生间,把头发梳开?”
他们的目标再度变成卫生间,可是气喘吁吁地将机场所有卫生间搜罗一圈后,栀子还是没感觉。
侯志几乎趴在地上,累得手指都不想抬:“咱们连男厕都试了,根本不行啊。”
栀子快崩溃了,她已经握着把梳子,几乎每到一个地方就像精神病人似的作势梳头,但到处都没反应。
如果她对应的艾米丽鬼有个视角的话,就会看到她在怨气横生的视野中一闪一闪的。
“我想我们缺少一些关键的东西。”迟一婉说。
林棋冰一直没出声,她低头看着地面,说道:“你们觉不觉得,地上好像有东西?”
主播们纷纷低头,什么都没看见,沐朗蹲身揩了一把,指腹竟然沾上一点点红褐色的碎屑,他大惊:“血瘟?”
血瘟是死者怨气化作的攻击性鬼物,沐朗赶紧甩手擦掉,又擤了擤鼻涕,防止自己吸入。
林棋冰让阐鸢拿出画板,在机场画作上添了两笔,画中候机口的地面多了一只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