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阳也发觉对手应变极速,一查知明玉功厉害,便立刻凝神敛气,宁肯牺牲拳威,被他掌风压制,也不肯让他吸走过多内息。
云盼情在后方暗暗着急,连变三次身形,想要从旁帮忙,可净空既然甘于守势,步法又稳重老练,岂会被她从旁夹击,轻而易举便以聂阳为屏障隔开她的剑招。
另一边情形则更加糟糕,净空大师狮子吼后,被围攻的人中倒下了一半还多,站着的人武功也都伤上加伤大打折扣,围攻的诸人虽也受了内伤,但却并不妨碍行动,慕容极受伤较轻,本想游走帮忙,却被焦枯竹带着三人围攻逼出战局,转眼身上便多了几处外伤。
而更糟的是,净空大师那一招狮子吼,竟不仅是为了伤人。
几个蒙头蒙面的黑衣人,远远飞奔过来,看手中的阔刃唐刀,显然是鬼煞部下的东瀛死士。
这几人就算暗杀本领花样百出,武功却不足为惧,而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人,则一看便知道极为扎手。
其中一人瘦瘦高高,目光阴沉,两柄短刀斜插腰侧,前面几人在他身前隐隐成阵,怕是鬼煞中的什么重要人物,光看脚下那形若鬼魅的轻功,也知道武功绝不会弱。
而另一个不愿与他们为伍,足足拉开七八丈距离一起赶来的,却是面无表情的东方漠!
云盼情面色一凛,几步踏在来人与聂阳之间,聂阳侧目瞥见,脚下一错拧腰闪身到她身边,幽冥掌力劈空打向净空,口中道:“退过去,别被夹击!”拽着她向慕容极那边奔去。
净空大师并未追击,显然方才一战对他损耗颇大,再怎么全心凝力,还是被明玉功削弱不少,不得不临战闭目调息,恢复功力。
围攻的人也只剩下不足十个,一见强援已到,纷纷躲开聂阳锋芒,退迎向同伴后援。
慕容极得了喘息之机,扭头一望,地下伤员无数,还能站着的已经不多,看那摇摇欲坠的模样,随时都可能倒下,不禁苦笑道:“看来好像只能靠咱们三个了。”
“谁说的,我还没死。”刘悝从地上爬起,顶开压着他的一个伤者,踉跄着走了过来,笑道,“只要没死,就还能抓人。”
那瘦高鬼煞远远道:“聂阳,上次在山上你不敢进你自家的墓园,这次换我来找你了。这次雇主可没说不许要你的命,你准备好进鬼门关了么?”
聂阳低声交代道:“你们两个拦住东方漠,尽量拖延,其余杂碎,我尽量想办法解决。”说罢,他大步踏出,内力到处,掌心寒如玄冰,向着鬼煞那几人走了过去。
那鬼煞冷笑道:“去,完成任务。”
领先的几名黑衣人闻言立刻四下散开,绕向受伤倒地的那些人。
慕容极和云盼情面色微变,正想帮忙,东方漠飞身跃起,凌空下击,断风掌气势汹汹,二人不得不出剑出掌,格挡锋芒。
聂阳略一分神,眼前一花,那瘦高身影竟已鬼魅般闪至身前,也不去拔腰间短刀,五指成爪直取他肩头关节。
这分筋错骨的爪功比起鹰横天都略逊一筹,聂阳此刻自然不在话下,左掌横切护在肩前,右掌反斩那人肋下。
那人沉臂一挡,面色微变,口中轻轻咦了一声,身子一扭顺着聂阳掌风滴溜溜转开,双手一抹已把短刀抄在手中,冷笑道:“难怪恢复的这么快,原来学了这么古怪的功夫。好,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寸短寸险,这一双短刀刀刃不过手掌长短,刀背微弯,刀柄握在手中被尽数挡住,挥臂出招之时,好似拳头上生出一对锋利刀刃,扑面斩来。
这种短兵刃的武功收势极快,招数极难用老,聂阳之后十余招幽冥掌,都只能将那人逼到变招回避,偏不与他相击。
若有长剑在手,情形到还好些,空手对上短刀,不免处处掣肘,聂阳凝神望去,对方短刀上还泛着幽幽蓝光,若被割上一刀,必然九死一生。
云盼情见状,娇叱一声侧移数步,喊了一声接剑,便将手中兵器丢了过去,自己转而使出烟雨抚花手,与慕容极左右招架东方漠的雄浑掌力。
他们斗成一团,只剩下刘悝护着满地伤者,包围过来的鬼煞走卒也并未把明显已经受伤的刘悝放在眼里,只分出一人过去。
刘悝笑得极为勉强,手中刚捡起的单刀也有些拿捏不住,他上前一声大喝,刀锋竖劈,发出了最后一击。
走来的那人眼里泛起了讥诮的笑意,仿佛嗜血的山猫,得意的望着爪边垂死的小鸡。
但那笑意并没持续多久。
一颗石子突然从旁边的林中射来,来势迅疾竟无丝毫破风之声,啪的一声打在那人肋下穴道之上,不光凝住了他眼中的笑意,也钉住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动作。
他惊慌失措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刘悝向他头上斩下的那一刀。
那就是他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件事。
另外几人立刻站定,警惕的望向那颗石子飞来的方向。
刘悝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自己刀下被劈开脑袋的尸体,扭头望了过去。
从林中一步步走出来的那人,看的却是东方漠——暗赤乱发半长不短,阔肩虎背气势逼人,正是内伤新愈本应和玉总管一道作壁上观的赵阳。
赵阳一脚踢出,数块石子疾飞而出,四散射向那几个黑衣鬼煞,旋即脚下一踏,人在石后箭一般纵去。
东方漠一声清啸,断风掌推出一道三迭掌力,硬生生将慕容极和云盼情左右逼开,屈膝一蹬,带着凌厉掌劲截向赵阳半途。
“好!今日便和你打个痛快!”赵阳一声怒喝,硬生生顿住身形,一拳迎向东方漠,叫道,“这家伙是我的,你们闪开!”
云盼情本想帮忙,听赵阳一喊,立刻转而冲向那几名黑衣鬼煞。
慕容极却站在原地,远远望着正自调息的净空大师,袖中一震,落下一枚飞镖在掌,见聂阳与那鬼煞头目渐渐偏开不再阻碍,扬手一镖打了过去。
这一镖去势颇缓,但悄无声息听不到丝毫破风之声。
净空和尚正凝神闭目,即便护体真气厉害,至少也能让他乱了心思,不至于那么快恢复功力。
哪知道镖才出手,一旁林中竟又飞身窜出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女子,身段健美苗条,唯有腰间略微鼓起,显然收纳了长鞭或软剑在内,她一声娇喝:“大师小心!”修长双腿足不点地,电光火石间飞身而至,竟比那飞镖还快上几分,也没见她手掌如何动作,一道匹练剑光凌空一闪,那飞镖整整齐齐从中裂成两片,堪堪落在净空身前。
那黑衣与鬼煞诸人一模一样,连衣角绣的血红骷髅也并无二致,净空大师微睁双目,心中登时一宽,袍袖一拂,沉声道:“有劳了。”
那黑衣女子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这里交给我们,仇舵主在山上恭候大师法驾。请速移步。”
这满地死尸的炼狱之景本就让净空大师心乱如麻,占据既然已近尾声,又有强援来临,他也的确不愿久留,微微颔首,低声颂了句佛号,转身便走。
聂阳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仇隋最得力的助力之一就这么大摇大摆离去,刷刷抢出三剑,可那鬼煞头目一味游走,本就不与他正面相抗,两把短刀织出一面无形盾牌,若不大耗真气强行破入,根本逼不出能让他安然撤开的空隙。
偏偏他此刻最珍惜的,就是真气。
不过下一刻,聂阳眼中的不甘,就全化作了惊愕。
因为他看到了漫天如雪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