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多给月芜寂一个眼神,手固执地依旧向前伸着,并未有半分想要放弃的心思,“你究竟为何怕本座看到你的脸?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月芜寂一怔,看着君涟漪那双无比坚定的眼,深知已是再瞒不过,终究是只能颤抖着放开了他的手,任命一般,缓缓闭上了眼。
他不敢去看君涟漪看到他的脸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亦是不敢去想之后君涟漪会如何看待于他,他甚至于,现在根本就没有了面对君涟漪的勇气。
君涟漪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与月芜寂,会有再见的一天。
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月芜寂竟是从未从他的生命里退出过,二人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认的。
随着面具的摘落,右眼角处被妖魔之气侵蚀的血红印记便暴露在了君涟漪眼中。
虽然心底还是莫名难受着,但君涟漪却也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这印记时,他还是不由得心间一疼,微微抽了口凉气。
神族之体是圣洁的,容不得半分妖魔之气的侵蚀,而月他……却是曾用自己的身体,吸食了冥界之泉的一半鬼气。
这印记的由来,已是不明而喻之事。
虽然至今,君涟漪也未曾弄明白过,月曾经口中的徒弟是谁。
可是下一秒,当面具全部摘落,那张脸彻底暴露在君涟漪眼前之时,什么心疼怜悯,在君涟漪心里,便彻底化为了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沉痛的心寒。
月芜寂。
月……竟然是月芜寂。
‘啪嗒’一声,是面具掉落在地的声音,君涟漪看着这张与从前一般无二,只左眼角多出一块凹凸不平的红印伤疤的脸时,竟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心,瞬间如坠冰窟。
他的月,怎么可能是月芜寂?
君涟漪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只觉瞬间有人将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浇下,一直冷到了他的脚底。
月芜寂听到声音后,缓缓睁眼,看他如此神态,心瞬间像是在被人凌迟一般,绞痛非常。
他缓缓开口,再次叫他,“涟漪……”
是涟漪,不是阿漪。
与月在一起的美梦再一次被月芜寂敲碎,君涟漪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喉头滚动,终于怒吼出声,“住口!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月芜寂被吼得一愣,目光悲伤的看着他,竟是真的不再开口。
月是月芜寂,这个事实,君涟漪光是想想,就觉得胸腔有一股窒息之感。
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亦是没办法去面对,自己曾经竟生过,若是回不了家,就回去小院子里,和月过一辈子的想法。
可笑,简直是可笑至极。
愚昧,愚昧到像猪一样蠢笨。
他竟是又一次,又一次被月芜寂骗了,又一次爱上了月芜寂,又一次,让月芜寂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扎了一刀。
“哈哈哈……”君涟漪仰天大笑着,笑自己的天真愚昧,笑自己的再一次的痴傻深情错付,笑自己可笑的一生。
修道者的一生很长很长,可他在短短的三十二年的时光里,竟是被同一个人,欺骗了两次,且每一次,都让他如此的……痛彻心扉。
君涟漪的笑声越来越大,其间所蕴含的魔气,竟是带了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竟是震得天宫都为之一颤。
这是天怒,是人怨,是君涟漪哭泣的心,在一点一点的碎掉。
月芜寂心痛无比的想要上前,却被君涟漪呵止,“你不要过来!”
月芜寂一愣,果真不再动。
等笑够发泄完了之后,君涟漪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的眸子里不再有温度,看向月芜寂的眼中,亦是无爱无恨,冷冷启唇道:“神泉在哪里。”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之前所做的决定是,若是回不了家,就回月的小院子里,和月过一生。
而不是,一开始就放弃回家,同月在小院子里过一生。
因此,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逼问着月芜寂。
他想,只要能够回家,他就可以忘记这个世界的一切,他就可以重新开始,他就可以当这里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回家,他一定要回家!
可是月芜寂却依旧只是悲伤地看着他,难以启齿,却还是缓缓开了口:“涟漪,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异世界,你所在的世界,不……”
“住口!”君涟漪再次愤然喝住他,根本不去在意,他到底想说什么,狠狠咬牙,再次问道:“神泉在哪里?”
月芜寂目光微动,双唇紧抿着,却不再言语。
君涟漪心下越发冰冷,恨恨看月芜寂一眼,也不再固执去问,转身欲出大殿,“你不告诉本座,本座就自己去找。”
“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