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她竟然有种被从十八层地狱里蓦然拉回人间的错觉。
她甚至有点想哭。
这时卫珣也看见了她,他已经在外头等了她近一个钟头,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分毫不耐,反倒在看见她的那瞬立刻露出笑容,弯着眼睛朝她挥了挥手。
“窈窈,这里──”
后头的话还没完,阙宛舒已如同一枚小砲弹般猛地撞入他怀里。
卫珣被她扑得下意识后退两步,身体靠上锃亮的车身。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眼见她双臂用力地抱紧他的腰,脸也埋进他的胸膛,整个人的气压有些低迷,立时察觉了不对劲。
“怎么了?”卫珣放轻了声音,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后脑。
“……”
阙宛舒没有说话,只沉默地抱紧了他,脑袋时不时蹭一蹭他的胸口,像在撒娇。
卫珣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又过了一会,他才终于听见她的声音自怀里传来,有点闷:“……我在充电。”
卫珣愣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阙宛舒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像被水洗过一般,眼角透着薄红,目光却满含依赖与亲昵。
她仰着脸看他,道:“我只是在充电。”
这模样真是惹人怜爱,卫珣只觉心口饱涨,盈满胸腔的汹涌爱意在这一刻具像化为柔软的目光。
他摸了摸她的头,在外人面前向来冷沉的声线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今天很忙吗?”
岂止是忙。
简直是太辛苦了。
听见他这么问,阙宛舒又想哭了。
明明也不是没有过更忙碌、更混乱不堪的经历,那时候都能咬牙坚持下来,甚至不需要哭,几句藏在心里的吐槽、一顿美味的饭或是一整晚无所事事的休息就能轻易抒解,可如今的她却只觉得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
为什么?是因为爱会让人变得软弱吗?
可奇怪的是,比起那个比谁都要坚强的她,阙宛舒更喜欢现在这个“软弱”的自己。
“嗯,有点累。”她轻轻地开口,又蹭一蹭他,道:“但是一看见你就好了。”
卫珣闻言不自觉笑起来,很喜欢她难得直白的撒娇和情话。
他也微微俯下身子回抱住她,贴在她耳边道:“辛苦窈窈了,但是今天是你的生日,从现在开始要把一整天的不开心通通忘掉,接下来只准高兴,嗯?”
阙宛舒把脸埋在他怀里,一边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一边用力地点点头:“……嗯!”
两人又抱了一会后,卫珣牵起她的手,替她拉开车门,并护着她的脑袋把她送进了副驾-
因为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卫珣不希望有旁人打扰,因此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开车来接阙宛舒。
见他没有如往常那般问自己想吃什么,显然是早有安排,阙宛舒不免有些期待。
车子一路穿过繁华的都市,最后来到一家位于市中心的花园洋房餐厅。
卫珣把车钥匙交给门口的泊车人员,随后牵着阙宛舒的手缓步踏上石阶,笑容得体的服务员引着他们穿过景致错落有致的花园,来到了墙体为米白色的三层老洋房前。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暗下,餐厅大门上方字体优雅华丽的灯牌亮起,阙宛舒看着那写着“泮1895”的字样,一瞬间亮了眼睛。
这是家梓城知名的老字号西餐厅,坐落在梓城最贵的地段,餐厅主体建筑兴建于1895年,至今已有130年历史,他们主打改良式法菜,是她从前最喜欢的餐厅之一。
服务员将他们引到二楼的窗边位置,这里的景致最好,望出去恰好能将洋房边种满了睡莲的花池收入眼底。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一位穿着西装马甲、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先生便缓步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正是餐厅老板本人。
“阙小姐,好久不见。”老先生弯着眼睛,笑容和蔼亲切,“能再次看到两位一同光顾,我真是高兴。”
阙宛舒从前是这里的常客,一个月能光顾好几次,那时最常和她一同前来的人就是卫珣。
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罗叔,好久不见,许久没有过来照顾您的生意,您可别怪我。”
罗叔被她逗笑了,俏皮地冲她眨眨眼睛:“我怎么忍心责怪可爱的小姐,老人家我记性不好,从前的事都忘了,只希望以后能够常常看到您和卫先生。”
阙宛舒笑着点点头:“一定。”
又简短地寒暄几句后,罗叔没再打扰他们,只道了句“希望二位今晚能够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这便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卫珣直接包下了一整层楼,此刻装潢复古华贵的二楼里只有他和阙宛舒两位客人,不远处一架古董钢琴前,穿着黑色长裙的钢琴师正优雅地弹着琴,悠扬的琴声萦绕在室内,为本就静谧美好的夜晚更平添上一层浪漫。
看着面前的人渐渐舒展开的眉头,卫珣唇角微扬,问道:“现在开心起来了吗?”
阙宛舒抬起眼,眸光盈盈地朝他点点头,道:“超开心。”
漂亮的餐厅、美味的食物、好听的琴声,以及最喜欢的人,这一切叠加起来已足够彻底冲刷掉一整日的不愉快。
卫珣笑了一声,道:“这就超开心了吗?那接下来可怎么办?”
“嗯?”阙宛舒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用完餐之后,罗叔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上了车。
阙宛舒坐在副驾,看着卫珣将车子驶进一片她不熟悉的街区,不由好奇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卫珣掌着方向盘,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道:“给你送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