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阙宛舒全都感受到了,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原因。
因为她其实也和他一样,并不想要与他分开。
然而,有关是否要和卫珣一起去美国这件事,阙宛舒认真考虑了几天,最终的答案却仍然是否定的。
出于感性,她喜欢卫珣,想要每天见到他,也想时刻都和他待在一起,难以忍受长时间与他分离,更遑论彼此相隔大洋彼岸。
所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是想过要放下手边的一切和他一起去美国,还曾认真地思考过实际操作的可能性。
她的爸爸即将出狱,妈妈的身体比之从前也已大幅好转,身边又有小阿姨和方姨,并不是一定需要她在身边照顾。
如今的她也没有什么经济压力,心理状态良好,思维和阅历更比年少时成熟丰富,去了美国绝对能凭自己的能力过得不错。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只有她的事业。
可也正是这份事业令阙宛舒难以割舍,甚至成了她无法随同男朋友一起去美国的最大原因。
一来,郑鹿梨即将离职,虽然医院已经招到了新的治疗师,但新人若要完全上手需要时间,如果连她也离开,那么全部的压力便都会来到张书兰的身上。
二来,她手上的个案不少,有些小朋友正进入到治疗的关键时期,她并不放心把他们交给其他治疗师,当然也舍不得积累至今的成果。
三来,言语治疗师若要在美国执业,需要取得美国语言听力学会的认证,她虽有澳洲学历和执照,但想拿到美国的言语治疗师执照,仍须拿到相关学分和实习时数,并通过考试才行。
阙宛舒并不打算长期在美国执业,因此取得执照便毫无意义,可如果不在美国执业,她去美国后应该做什么呢?
创作绘本只是她的副业,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个能够天天埋头画画的人,无法把绘画当成主业。
至于和长泽基金会的合作,也不是需要她每日处理的工作。
那么她此去能做些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呢?仅仅只是,陪伴她的男朋友吗?
阙宛舒有些迷茫。
在心口处涌动的感情如此激荡热烈,这令她很想不顾一切地陪在卫珣的身边,可理智偏又告诉她,那似乎并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因为她是如此以自己的职业为荣,并享受着从工作中获得的成就感与被需要感。
而这份价值是无法轻易割舍的。
哪怕不过是一年半的时间,她似乎也不希望自己单纯是以“卫珣的女朋友”这个身份生活着,而是想要以“阙宛舒”的身份。
望着平静的水面,阙宛舒恍然间想起了十八岁那年和卫珣吵架时说过的话。
“我不想成为只能依附着你的金丝雀,我首先是阙宛舒,是阙家的女儿,然后才是你卫珣的女朋友,你明白吗?”
这句话即便是在如今,也是成立的。
可转瞬间,脑海里的思绪与回忆又飞快地翻动,定格在他们分手前最后一次约会,卫珣在观景台上询问她的那些话。
“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去做,所以,永远不要骗我。”
紧接着回忆再次翻动,变成了他以为她又要无声无息地离开梓城,因而跑来她家质问她的那一天。
“你以为我不想把你关起来吗?!”
“拜托、拜托!在我真的发疯以前,就待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就好,只是这样也不可以吗?就让我能看着你就好,拜托你了……”
然后是复合那一天,酒店的套房里,他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对她说——
“你再喜欢我一次可以吗?”
“我爱你,即便是在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里,我也从来没有停止爱你。”
阙宛舒忽而有片刻的失神。
她想起卫珣这几日低落的情绪,欲言又止的话语,和深夜时紧紧抱着她、仿佛深怕她会消失的拥抱。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卫珣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心情,而她享受着他的温柔呵护,却忽略了他的骨子里其实也有着敏感脆弱的一面。
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他明显缺乏安全感,而这会是因为她给他的爱不够吗?
“……”
阙宛舒想得出神。
此刻河边的风吹得她面颊发凉,但她却如石像般巍然不动,只是安静地看着河面。
就在这时,许知嫣突然打来电话,阙宛舒慢吞吞地接起,听见闺蜜欢快的声音自另一头传来:“宝,在干嘛呢?”
阙宛舒答:“坐在河边发呆。”
“真稀奇,你家卫小宝呢?没有黏着你?”
“他还在公司加班。”
听见这句话,许知嫣这才想起卫珣即将前往美国。
见好友的语气平平,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模样,她正想出言宽慰,却忽然听见阙宛舒说道:“知嫣,明天有空吗?陪我去逛逛吧。”
许知嫣连忙附和:“当然有!你想去哪里散心?”
“去商场。”阙宛舒答,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我有件东西想买。”
话到这里,她恰好抬起眼,对面河岸上的霓虹灯光映照在她的眼睛里,照得她的双目灿若星辰。
“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