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对,深呼吸,好——”
许医生小心翼翼把孩子取出来,鹿遥拼尽全力往床尾的方向看,可是却被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鹿遥摘不下来呼吸面罩,他最大音量地问出来,别人也只能听到含含糊糊的声音。
“年年,年年为什么没有哭?”
许医生神情严肃地把孩子倒提起来拍脚底,护士不敢再拖,她咬牙上前低声道,“门外有一名律师,说要进手术室给鹿先生签署文件。”
许医生差一点就要骂娘了,什么文件要在这个时候签,要不是傅晏淮是顶头老板,许医生真想骂一句有毛病。
孩子迟迟不哭,许医生当即道,“开抢救室。”
护士抱住孩子仓促往外走,医生给鹿遥进行伤口处理和缝合,她不能耽误太久的时间,因为鹿遥的状况也很糟糕。
“告诉他,缝合结束后换无菌服进来。”
手术室内一时乱极了,鹿遥眼前的景象都在转,但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他没有听到年年哭,为什么会送去抢救,他的孩子怎么了。
许医生语速极快道,“孩子出现窒息表现,我们要上外部辅助呼吸机械,后续孩子也需要在监护室进行观察,您可以在病房外探视。”
鹿遥的面色更加苍白,许医生不忍心再看。
许医生尽最快速度处理好伤口,她终于上前短暂摘下呼吸面罩,鹿遥没有注意到此时护士都已经在往外走。
“还有一份文件要您签署。”
许医生也不知道傅晏淮此时此刻在哪里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孩子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她无法给出鹿遥肯定的安慰。
她看着有些疲惫,但口罩很好地掩饰了这一点,“然后您可以好好睡一觉。”
鹿遥不想睡觉,他想要自己的宝宝。
他勉强开口,“年年…”
医生俯下身道,“孩子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您也要努力恢复自己的身体。”
陈律师没有给鹿遥留太多缓解情绪的时间,他走进手术室,许医生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离开,只是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
以防鹿遥情况出现意外,她要好好看着鹿遥回到病房连接监护仪器。
鹿遥的虚弱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律师也禁不住吃了一惊,不过各色见不得人的事他见过太多,陈律师深吸一口气后还是拿出来一份文件。
“请您在末尾页签一下自己的名字。”
鹿遥看不太清上面的字,也拿不动文件,他的声音很微弱。
“是晏淮让您来的吗?他回来了吗?”
“是。”陈律师含糊道,“傅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这份文件是傅总早就让我准备好的。”
陈律师把那份文件递到鹿遥眼前,“请您签一下,笔在这里。”
律师的本意是想让鹿遥仔细看一看条款,有些财产的分割对鹿遥还是很有利的,但鹿遥只看清了封皮上的五个字,离婚协议书。
从那一刻起,鹿遥彻底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但是空茫没有焦点。
“为什么。”
鹿遥的声音很轻,“因为我没有照顾好年年吗。”
还是他做错了什么呢。
律师只是沉默地翻到最后一页,“傅总只是希望利益最大化,您的生活状态不会发生改变。”
鹿遥只是迷迷糊糊地想着,其实傅晏淮没有必要这样做的。
在他生产过后来送上协议,其实在其他的时候他也会同意,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鹿遥感觉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支笔,他最后勉强说出一句,“他只想要一个孩子。”
这句话的回应鹿遥没有听到,但这也已经不重要了,鹿遥的眼前其实已经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他从来不知道只是抬起手都是这么累的事。鹿遥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陈律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刺鼻的血腥味透过口罩刺激他的神经。
陈律师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机器警报声响起,“医生!”
许医生内心崩溃但直接按下呼叫,陈律师被一拥而入的护士请出手术室。
“心率过低,注射止血缩剂。”
“继续输血,止血绷带。”
许医生转头随便冲着身后问道,“孩子状况怎么样?”
一名护士连忙道,“目前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在做检查。”
许医生紧缩眉头,生命体征恢复不代表完全健康,早产儿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离开保育箱。
“注射凝血因子。”
许医生疲惫道,“再去问问,傅总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