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有所感,这场梦快醒了。
“你是谁……”我喃喃问道,直觉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红烛才燃了一半,艳丽地像那人中指上缠着的红线。
……
缨真坐在床榻边,她轻轻抚摸着床上少女苍白的脸,她已经昏睡三天了,怎么都叫不醒,即使是昏睡着神情也仓皇又恐惧,哭着说一些胡话,缨真听了会,发现她在喊“父亲”。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能让人心都化了。
缨真叹了口气,要是她再不醒过来她就只好扛着她打道回府了。
这几天外面的比试也没停,缨真随意打听了下发现那李折光又一次摘得了魁首,他竟守住了擂台。
这小子怕是要一战成名了。
“小师妹,你别睡了,你不是要看李折光的,你都错过多少场了,还不醒,再不醒连最后一场也看不到了……”缨真低低叹道。
百家宴最后一场百家试炼定在了涿鹿战场,上古炎黄二帝与蚩尤在此展开决战,黄帝与蚩尤九战而九不胜,战场大雾不散,黄帝使人发明指南车方走出迷雾,后黄帝得玄女相助作夔皮鼓,其声威震五百里,战争持续多日,最终蚩尤败于冀州之野。
而二帝也得以封圣。
最后一场百家试炼由几位圣人合力设了个阵法,将涿鹿和渭城连在了一起。
渭城之名在修真界如雷贯耳,因为它是失陷之地,曾经的仙境灵乡一朝陷落落到妖魔手中,它本是边界的一道关隘,但在百年前被魔门之人抢占,魔主派出了自己麾下的“七绝八尊”,这十五个人是魔门最顶尖的高手,百年前生灵涂炭,一“绝”三“尊”亲临边界祸乱人间,直到三十年后天尊出山亲自重创魔主,这场灾难才渐渐平息,但失去的领土却收不回来了。
缨真捏了捏太阳穴,圣人们竟将擂台摆在了涿鹿,将渭城的妖魔偷天换日移到了涿鹿战场,她神情微凝,恐怕此次百家盛宴这最后一场才是重头戏,圣人们所图不小,竟想收回渭城。
她起身,已经下了决心,百家宴不看了,得把羲微带回去,然而下一瞬她面色一凛,紧接着愕然道:
“师尊?”
……
渭城。
乞儿跪在地上,一黑衣男子从他面前经过,随手往他碗里扔了块碎肉,乞儿欣喜若狂地接住碎肉往嘴里塞,几只妖兽从天边飞过,被肉香吸引,迅猛地叼起骨瘦如柴的乞儿,很快这身量瘦小的孩子就被撕裂成了碎片。
黑衣男子走进了一座茶楼,茶楼里挤满了妖魔鬼怪,几乎贪婪地望着他,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鬼面,青面獠牙,遮住了容貌,唯有中指上缠着几圈红线。
他在靠窗处落座,有人早已等候,那是个青衣人,手系银链,耳戴银环,轮廓极深,不像内陆之人,他唇边擒笑,望着窗外被妖兽分食的乞儿,眸中流露出切实的悲悯。
“天烛君。”鬼面男子唤道,青衣人没有回他,他身旁还跪着一个人,不仔细看的话几乎注意不到这是个人,他相貌阴柔,肤色惨白,盯着人看的时候瞳仁会变成竖瞳。
他朝鬼面男子吐了吐舌头,舌头细长,竟是蛇信子。
天烛君转过头来,包容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夜枭。”鬼面男子道。
“夜枭。”天烛君柔和道,他咬文嚼字,腔调奇异的绵柔,正低眸浅笑,“你身上带着司命的‘一线牵’,为什么要盗走这个?天命阁厉害的法宝它可排不上号。”
鬼面男子摸着手中的红线,不怎么在意地说,“我成家了。”
“那恭喜。”天烛君真诚祝贺道。
“老婆被人抢了。”
“那就抢回来。”天烛君的表情比刚才还真诚。
“你叫我来有事?”
“小事。”天烛君温声细语,“几年前我一时疏忽让弱水剑主逃了,也该纠正这个错误了。”
茶楼风声寂寂,面前已没了人影。
天烛君幽幽叹气,“刚泡好的茶……”
那跪着的阴柔男子吐了吐舌头,“嘶嘶。”
天烛君摸着他的头柔声问道,“想不想要个青蛇玩伴?”
“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