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牙齿打颤,他背后疼得几乎发木,不知道是不是被砸伤了骨头,现在即便想要挣扎都无法动弹。
于是只能努力抬起头,看着披着伪装人皮的怪物对他笑得温柔灿烂,这笑容在他眼里再也生不出一丝美丽与美好的意味,只有深入骨髓的惊悚恐惧感。
她明明……她明明一开始就在逼他!
她记恨他之前的想法,所以才又钓鱼执法……她就是为了折磨他!
一开始还说什么什么不会对好孩子出手——这不就是在反向说,她一定会对他出手吗?!
变态……
她绝对是个……变态!
男人本就抗压能力弱,不然也不会制作出多达96%的恶性事件,大大增加警员们的工作量,脆弱的男高中生被季朝映骇得逼近精神崩溃的边缘,当锋利的刀刃落在他的脸上时,他甚至恐惧得呜呜哀叫,没有被土堆埋起的裤子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臊味道。
他吓尿了。
季朝映顿时嫌恶地退后,她可以接受黏腻的血腥与腐败的烂肉,但是却不能忍受人类的排泄污物,尤其是男人的。
“怎么能想到用这种办法逃避呢?”
她轻轻皱起眉头,在张旺伸手来抓她的时候把他断裂的手指踩在脚下:“真是的,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好恶心。”
她说:“真不乖,你这样,我还要怎么和你玩?”
张旺虚弱地嗬嗬喘着气,他被大瓷盆和泥土压着,只有两条胳膊两条腿能动,仿佛一只被压住龟壳的乌龟,滑稽又可怜,在发觉季朝映丧失游戏兴趣的时候,他心底生出种逃出生天的浓烈喜悦,但还没等他喜上两秒钟,手指上传来的疼痛感就让他又惨叫出声。
“我错了、我错了……”
张旺鼻涕和眼泪一起往外流,他努力伸长脖子把脸抬起来,哀叫着求饶:“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给你倒酒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恨不得自己抽自己耳光,用这种办法来消解眼前这人对自己的恶感,但是又因为手指被季朝映碾在脚下而无法做到,张旺连牙齿都在打颤,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反锁阳台,试图把季朝映逼入绝境的激动兴奋、志得意满。
“放过你?”
季朝映轻轻蹙了蹙眉心,她无奈地叹息:“怎么能这么说呢,说的好像……我要对你做出什么来坏事一样,我也没有对你干什么呀,是不是?”
她脸上的神情甚至带着一点委屈,那张清纯秀美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甚至叫她像个被冤枉偷吃了太多糖果的小姑娘。
这副模样,不管是谁来都得怜惜几分的,就算是个小孩子,看到她的脸,也得纠结地送出自己兜兜里味道最好的棒棒糖。
但已经栽进了坑里的张旺却一点怜惜都生不出来,只有一种直面剧毒怪物设置诱饵的惊骇感,他听着季朝映似嗔怒又似埋怨的问话,只觉得这被蜜糖包裹着的问题背后是致命的毒药,一旦他回答失误,就会立刻丧命当场!
他拼命挤出一个笑脸,但这笑却比之前狰狞的暴怒神情还要更丑陋,“是、是……你,你什么都没干……都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
“我,我只是觉得……你之前打电话报了警,说不定警员也快赶到了……”
张旺扭曲地露出讨好的狗腿样,字字句句都仿佛在为了季朝映而考量:“你看,万一要是……她们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她们……误会了你可怎么办……”
他努力做出无害的姿态,声音都随着季朝映的语调一起变得柔软,但可惜先天条件不足,就算他努力发软语气,也只能像个阉里阉气的太监。
但他都这么努力了,季朝映深受感动,格外配合:“哎呀。”
她格外真挚地点了点头,露出十分感动的神情:“你说得好对……可真为我着想,那你说,为了不让她们误会我,我应该怎么办呀?”
她神情真诚,眼神迷茫,十足像个迷失路途等待拯救的可怜羔羊。
明明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可张旺硬是怎么看都看不出她的破绽,他因为这种精湛的演技头皮发麻,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裂开嘴扯出个难看的笑,低声下气地讨好:“要不……你先帮我,把我弄起来?”
“我受了伤,我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再不识好歹对你动手了!这样……等到那些警员过来,也不会误会你……是不是……”
他绞尽脑汁,咽着口水,谄笑着哀求似的求她,季朝映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的话语一出口,张旺登时露出几分难掩欣喜的神情,但还不等他露出个笑脸,季朝映就遗憾地问出了下一句话。
“可是,这么干,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张旺的欣喜凝固在了脸上。
他僵硬地咽了咽喉咙,嗬嗬干笑:“这样、这样可以防止你被误会啊……是不是?”
“这倒确实是。”
季朝映认同地微微颔首,她漫不经心地转动刀柄,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依旧能把刀玩出各种花样,张旺的视线本能地被那一抹闪烁的寒光所吸引,实在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能有这种技巧,他甚至觉得……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完全能用这把刀……轻轻松松的把自己拆解成无数块!
这种微妙的预感从脑海深处浮现,张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冰凉的刀面拍上他的脸,季朝映笑着问他:“但是,你说,我有没有能力,去解开这样的误会呢?”
她声音放轻:“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死在这里……”
“她们也会认定,我是无辜的呢?”
第40章我把我的故事告诉您!
四楼的这处阳台,位置实在很巧妙。
它整体向内凹进,两侧有外凸的墙壁遮挡住领居有可能投来的视线,正面避开了别墅面向的道路,对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化花园。
既最大程度地保障了别墅主人的隐私,又给别墅主人带来了怡人的风景,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几乎不会人注意到,季朝映绝不会在外面做出这样的事情——起码也会回到房屋里面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绿化花园里吹来了清凉宜人的微风,它撩动簌簌的枝叶,拂弄着季朝映束起的长发,温柔地越过紧闭的阳台,带起一点撒落在地面上的泥土,把它吹进了张旺的眼睛里。
于是张旺本能地闭紧了一只眼睛。
异物侵入的感觉格外难受,颗粒物摩擦着眼球,让整只眼睛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