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因为她所遇到的女孩们不够好,相反,她们简直有点好的过分了。
和许多男人所臆想捏造的情况不同,美丽的女性在女性群体中并不会引来狂风暴雨般的排斥、愱恨、编排、攻讦。
这种情况或许是存在的——梁省中,总有些愚蠢的被洗脑的傻子,会像个男人一样臆想这些美丽的同性会与她们争夺异性的注意,但起码在季朝映身边——在江覃省省会下辖的乡镇上,是不存在的。
这里并不像省会一样繁荣兴盛龙蛇混杂,富裕与贫穷两极并行,博人眼球的惊闻传说到处遍布,也不像某些省份的下辖地区一般过于贫困,会使得人们向着繁华地区蜂拥而去,带上某种会铭刻在灵魂上的忐忑局促和羞耻之心。
这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富裕,拥有着某种永恒不变的安逸,总人口维续着没有波动的平稳,人们日复一日地过着轻快平和的生活。
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本地居民,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与让人有一点幸福的烦恼的没有杂质的热情。
是以,在读完大学之前,季朝映所遇到的同性,几乎都是带着一些质朴的,拥有着某种本能的正义感的女孩。
她们是这片丰盛的土壤上长出的乔木,而季朝映却像个需要捧进温室里,要一直有人悉心看顾的脆弱而美丽的名贵花植。
只要季朝映站在那里,在她们面前抬起脸,露出那双圆润清澈的杏眼,再暴躁的叛逆女孩,都会对她着放柔声音,小心呵护着不想让她受到惊吓,再软弱的被无视者,也会带着某种责任感鼓起勇气,充当起保护者的身份,试图将她挡在身后。
这些与季朝映同龄的女孩们,总对她布满了母性的怜爱与欣赏性的呵护欲,即便是在对性最好奇的,会用一些脏话和黄腔来证明自己的成熟老练的青春期,她们也会默契地在季朝映面前闭上嘴,说话文雅得像是一群经历着严苛教育并且拥有良好家教的少年精英。
在她们眼中,季朝映总是弱小的,天真的,需要保护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季朝映想做点什么,也很难下得去手,即便她真的做了点什么,这些同龄女孩的第一反应,也只会是愤怒于谁教坏了她——而不是去思考……被她们团团呵护在中心的季朝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可能……
是个天生的坏种。
由于环境实在是不允许,是以,季朝映也只能克制着,忍耐着,将自己与常人并不相同的某些本性隐藏起来,她并不是说这些女孩儿不算是她的朋友……只是,她对她们了解颇深,但她们对她却几乎一无所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季朝映其实一直渴望着与同龄者建立友谊,她本以为这个愿望会在大学时期得偿所愿,但很可惜,高三毕业的女孩,也不比高一高二的女孩好到哪里去。
于是在大学毕业后,季朝映立刻摆脱了这些总对她投来慈爱目光的同龄人,独自一人搬来了江覃省会,不得不说,沉积已久的克制已经让季朝映带上了一点迫不及待的初尝禁果的兴奋与急躁,季朝映沉浸在了某种本能的渴求被满足的快乐之中,而就在这时……陈拾意出现了。
如果她只在季朝映面前出现过一次,那么季朝映或许只会对她投去部分欣赏的视线,赋予她一些平淡的好奇。
但这世上总会产生一些绝妙的巧合。
太巧了。
怎么会这样巧。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注目、怜惜、责任、付出。
当青年的视线投向季朝映时,她也抬起眼,看向了面前总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与以往相处的同龄女孩们都不同的……
陈拾意。
那么再近一点。
不要出于母性的怜爱。
不要出于责任的付出。
你可以再近一点。
看到这层表皮之下的某种事物。
看到真实的没有披上掩盖的我。
你可以再近一点。
我的朋友。
“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约你出来而已,怎么比让广告商通过我的明广方案还难啊~”
咖啡店里,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朋克黑涩会的应逐向陈拾意发出了抱怨的声音,她像是没骨头一样,上半身平瘫在桌子上,左手捏着叉子,把自己盘子里的黑森林蛋糕戳的稀巴烂。
她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除了面前乱七八糟的黑森林蛋糕外,手边还摆了一只超大号的塑料杯,杯壁上除了还没摘下来的外卖标签,还挂着密密麻麻的水珠,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被动过了。
陈拾意看了一眼杯子里剩下的部分,那是小半杯浅绿色的清澈液体,柠檬片无精打采地泡在水里,旁边还飘着两块已经马上要融得看不见的冰,显然,这剩下的小半杯饮料估计也不是原装,而是冰块融化后被动创造的产物。
“抱歉,最近比较忙。”
陈拾意在应逐对面坐了下来,在挥退看到她落座就走了过来的服务人员后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怎么忽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唉……”
应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长叹,两只手按在桌子上,左右手肘像怪物的突刺一样朝天立起,这个动作带来的力道把她从桌子上面撕了起来,勉强坐直的应逐顶着被压红的脸,蔫了吧唧地说:“这不是好久没见,出来约一约嘛……”
她一句话没说完,颓丧的眼睛一抬,就看见了对面人脸上那硕大的两个黑眼圈。
应逐一愣,惊恐道:“你你你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都快猝死了!”
陈拾意:“……”
陈拾意抬手摸了一下脸,“看起来那么严重吗?”
“何止啊!”
应逐飞快地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调出相机摆在陈拾意面前,道:“你直接去熊猫园应聘都行,就说你年纪到了成精了,管理员都没有不信的!”
她满脸忧心忡忡,很认真的在担心陈拾意会猝死当场的样子,叫陈拾意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对着相机打量了几眼,觉得也就眼睛青了点,哪有面前人说的那么严重:“这也没什么,等过几天自己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