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那人出卖了他?
柳林喉结滚动,该死的老东西……就知道他给钱什么都干,根本靠不住!
“阿宁,你需要专业的治疗。”
他放轻声音,尽量不刺激对方,又忍不住出言试探:“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帮你调理身体的药,现在对你应该不起效。”
“是吗?”
“……是这样的,阿宁。”
柳林扫了一眼地上的药瓶,当初开药时,一次性开了足足八个月的量,阿宁已经吃了四个月了,就算断药也无法挽回肝脏的永久性受损,她本来就该死了,早知道就不再横生枝节,谁知道她临死之前能闹出这么多事?
他道:“你需要医生,其实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到的对不对,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阿宁,和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帮你另找医生,咱们去私人的疗养院,帮你把病治好。”
阿宁又笑起来,从喉咙里挤出断续的呵笑。
她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惨白的脸上染上湿漉漉的深红,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但并非出于情感上的动摇,她说:“可你不是要帮我?”
“你不该按照我想要的方式来吗?”
她伸手,双手握住枪柄,因为附加的力道让不断摇晃的枪口变得稳定,她瞄准柳林,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似乎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迫使柳林慢慢抬起手。
“阿宁,别冲动。”
声音里带出了颤音。
“你不是想帮我吗?”
阿宁发出低低的,笑一样的声音,她的声音干涩,像粗糙的木块互相摩擦,那双棕黄色的眼珠死死盯住柳林,脸颊不自觉地抽动着:“吃掉它们,吃掉它们,我就跟你走。”
……她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柳林吞咽着口水,浑身僵硬。
他试图拖延,试图改变对方的想法,“阿宁……”
表情中甚至透出某种哀求。
这样的做法似乎起到了效果。
因为阿宁的瞳孔开始涣散,她歪过脸,无意识地转移了聚焦点,盯着左侧虚空,皱起眉头——或者应该说是眉肌,她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似乎在听看不见的人窃窃地说话。
“……你说什么?”
不等柳林再度开口,她猛地转头,看着他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你说他要杀掉我?”
“他之前就想让我死?”
她知道了!
柳林心头一惊,这个疯女人,好好去死不行吗,她到底从哪儿知道的这回事,他明明做得天衣无缝!!!
但现在求饶无异于认下罪名,他心头狂跳,表面露出迷惑的表情:“你说什么?阿宁,你在听谁说话?”
“如果我想要你死,可以直接提出的,曾经的你不会拒绝的……不是吗?”
他之前将对方送给季朝映时,差一点就杀掉她了,那时候她不是毫无反抗?
……早知道她曾经能蠢成这样,他就应该直接让她去撞车!
后悔像海浪一样铺天盖地,柳林心头发苦,费劲力气维持住表情不要露出破绽,但他看见那双棕黄色的眼珠中透出了某种奇异的光彩,阿宁盯紧他,要求道:“那就吃掉它们。”
“证明给我看!”
吃吃吃,柳林恨不得撕开她的嘴把药片都倒进去,他咬牙切齿,却只能慢慢蹲下,去捡地上的药瓶。
手指触碰到药瓶,棕黄色眼珠投出的视线灼热到像两道激光,柳林拼命在心中思考对策,这药吃多了就算不死人也会永久性肝脏受损,他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享受,这玩意绝不能入口!
该死的疯女人……还有季朝映,他当初都把人送上了门,她到底是怎么能让人跑了的?!真是——
柳林慢慢拧开药瓶,尽可能放慢动作,他心中咒骂不休,还没等到把药片倒进手心,身后忽然传出一声闷响。
砰!
一只缺了一条腿的三脚课桌忽然被人从地上抡起,柳林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面前的阿宁下意识后退几步,背后猛地传来一股拉力,他踉跄了一下,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拉着重新爬上了四楼。
“走!”
楼下骤然爆发出愤怒的尖啸,柳林甚至又听见一声枪响——砰!
但没有打中任何人。
没有被仔细清理过的楼道跑起来磕磕绊绊,尤其是柳林还没有反应过来,短短几秒钟,他觉得自己起码被杂物撞了三次,不等他倒吸冷气缓解疼痛,就被人用力推进一扇门背后。
动作太突然,柳林控制不住地喘息起来,但还没吸进多少气,他就被人捂住了口鼻,紧接着,耳边传来沉闷却清晰脚步声,是阿宁在上楼。
“出来啊,出来啊!”
她愤怒的声音越来越近,嘶哑得像是某种怪物在怒吼,“你不是要证明给我看吗?!出来给我看啊!”
然后那声音又低下去,像是带着哽咽:“她说的话是对的,你以前就想要我死……”
“你想要我死是不是,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