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熟练。”
陈拾意端起那杯甜水,手指攥紧,露出青筋,但仍旧克制着脸上的表情:“所以我们只能去找他的行动轨迹,昨天晚上,我就是在查找监控。”
季朝映看着青年泛白的指尖,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明白这已经是要捅破窗户纸的意思,但语调仍旧平稳温和:“忙了一整晚,很累吧。”
陈拾意低声说:“确实很累。”
“那个人是个无业游民,靠吃老一辈的遗产过活,平常喜欢健身,死前去过越野跑,那地方在小圈子里很出名,环境幽静,人少……”
“……他在监控下出现了很长时间,直到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的起了坏心,追着人家去了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这态度已经不能再说是“迂回”了,季朝映相信,就算自己避过去,陈拾意也会直接把真相挑开。
所以她没有否认,只是道:“听起来有点熟悉。”
“确实很熟悉。”
陈拾意忍不住露出几丝苦涩情绪,她想要笑一笑,缓解空气中,变得缓慢而紧绷的气氛,却没有成功。
于是她只能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他是跟着你走的,朝朝。”
季朝映垂下眼睛,开始整理那些用来调配饮品的瓶瓶罐罐,语调仍旧温柔:“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你想知道哪些内容?”
“……”
陈拾意张了张口,还是没能直接把最尖锐的指控说出来,她看向女孩在瓶瓶罐罐间飞舞的手指,低声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没有报警。”
季朝映明白了她想问些什么,但斟酌了几秒,还是选择把这事压下。
她和廖思倩的事情,把陈拾意搅和进来,不但廖思倩的行为可能会变得更激进,陈拾意自身也会陷入危险当中。
所以,在她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继续把她推远一点吧,或许她会在外围疲惫地追寻,但最起码不会有安全问题。
于是季朝映道:“他的体能很好,又习惯了野跑。”
“所以躲开了我,也不能说意外吧。”
“……那个游泳教练的体能也很好。”
“他的更好。”
这是明显的回避。
陈拾意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女孩曾在她面前展露更幽深的黑暗面,她甚至知道她曾经把一个杀人犯私自关押起来!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女孩却忽然开始对她遮遮掩掩?
但质问和怒火对现在的局面没有半点用处,陈拾意只能克制情绪,假装自己没有听出对方的退避。
她继续道:“他死在你晚归的那一天,那是你第一次回家那么晚。”
“是吗,我都没注意过。”
季朝映笑了笑,轻声说:“那天叫他走了,我有点不高兴,就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
“没想到那天的运气那么好,一点其它的事都没碰到,我有点不服气,就回得晚了一点。”
“……”
陈拾意道:“你让潘丽萱帮你开了灯,过了一段时间,又让我帮你关了灯。”
“我进门的时候,发现你把窗帘都拉得很严,是因为有人在‘看’你吗?”
“怎么会呢。”
季朝映仍旧和声细语:“我只是不清楚潘姐有没有记得拉灯,才叫你补一补,你想得好多,不觉得累吗?”
累吗?
很累,真的很累。
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劳累。
陈拾意只觉得,不论自己怎么试探,甚至直接挑明大半,季朝映都不给予她回应。
就像是想要伸手去抓一条蛇,那蛇有着光滑细密的鳞片,在光芒中散发灿灿的光辉,她的态度完全可以说是温驯的,不管想要抓住她的人怎么尝试都不生气。
想要抓住她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用眼,用手,用工具,但不论怎么去尝试,狡猾的蛇都能躲开,想要抓住她的人,甚至无法碰到她的一片鳞。
陈拾意抿紧嘴唇,她低声道:“……是廖思倩吗?”
熟悉的名字忽然被她说出,季朝映眉心一跳,顿时意识到对方是要挑明了。
“怎么忽然提到她?”
“因为我觉得,最近盯上你的人,让你拜托我们拉灯开灯的人,就是她。”
陈拾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几乎要把肺叶中的气都排干净了。
她想尽可能维持住两人之间的平和气氛,但很显然,只要她为了这种平和才采用委婉的方式,就只会被女孩装聋作哑的糊弄过去。
既然如此,那不如采用更直白的方法,就算这种直白,会像是刀锋一般,撕裂这种平和的场景。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该问的,也还是得问。
她总不能任由女孩就这样继续下去,最起码……当女孩有什么想法,不要再试着瞒着她!
陈拾意坚定了想法,紧绷的状态却缓和了下来,她看着垂眼不语的季朝映,甚至能端起对方给她的甜水,慢慢地喝上两口。